警长没有过多哀伤,现在也不是该哀伤的时候。</p>
他一路上都在杀人,至于身上血是别人的血多,还是自己的血多,没人知道。</p>
战火纷飞了两个月,天下渐分土裂疆,船员阵营的地盘半数归了第五方。</p>
当警长将大片疆土划分为第五方时,各方第五方军队皆已合军,城外无数第五方,终等来了他们下一任主人。</p>
那一日,警长黑衣持剑,于万数人之前归来,剑锋划出流光,如银虹刺破夜空,红披风映射出明亮的日光。</p>
那一日他语气沉冷:“第五方们,多年后你我终有安居乐业之所,不再颠沛流离,自此不再受任何人掌控,不再受欺辱,终有我们的尊严,人人平等,以后必得其乐融融,保我第五方天长地久。”</p>
他没有将声音提得很高,然而万军仰头皆听得一清二楚,欢呼声四起。</p>
当日,第五方阵营宣布复国,定都新历城,警长登基,是为第五方之王。</p>
那日警长面庞微暗,微微眯眼,似乎看见隔壁已经维持了上百年的船员阵营,飞船玻璃罩后,那人用若有所思与冷得彻骨的目光,望着这方。</p>
风云突起,战火纷飞,他沉稳立于这方,望向遥远的地方,跨过无数壮丽山河,毅然展开历史卷轴,轻轻拂过蒙了灰尘的那片,露出金灿灿的光,也划裂地盘,各自站于对立面。</p>
天下之大,你便莫要贪心,你我各取一半,想必多年后,我们将见。</p>
一年后,新历城。日暮西沉,警长正埋头批阅文件,还要回复各位第五方的上书。</p>
天下四分,市长、警长、扶玄凌、焰火师互相对峙。市长固然狡猾,但扶玄凌和焰火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并且焰火师每次派人写战书时,都极其斗志昂扬,一副不弄死警长不罢休的样子。</p>
扶玄凌和焰火师最近似乎开始了“精诚合作”,他正思考,又是哪方反水,他们的奸诈程度,丝毫不比教父和恶魔逊色。</p>
今日,他又收到了两份战书,分别来自第四方阵营和中立阵营,他看了看,扶玄凌宣布三日后开战,与平常没什么很大不同。</p>
而他一打开焰火师的战书,便只有简单却又透着杀意的两行字。</p>
你杀我妻儿,我杀你亲友,我们两不相欠,但只恨我们援救不及时,恶魔大人还是于你手中牺牲,此仇我必报,明天下午九点开战,我来亲征!</p>
警长已经能想象到焰火师写战书的激愤交加,无奈地摇摇头。</p>
这小子,竟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执拗。</p>
他提笔签了字,让一位第五方去传消息。</p>
又上了一封文书,分明是书信,却似乎寒意森森,上面只有四个大字——</p>
你来见我!</p>
下方甚至没有任何署名,笔墨淋漓,但警长看得出来,这是市长的字迹。</p>
大抵是红温了吧。</p>
他笑了笑,眼神里依旧没有笑意,寒冷冰锥在眼眸中渐渐凝结。</p>
周围的人眼睛瞪大,极其愤怒,把他们的警长大人当成什么了?就这么呼来喝去!</p>
警长只是浅浅一笑,命令道:“备船。”</p>
“大人!市长如此狂妄,大人为何要去?!”</p>
警长眼中思绪翻诵,过往记忆涌上心头:“正是因为狂妄,我才要去。”</p>
他微微抿唇,一句话还是没有讲出来:对自己多年的假重用,也该了结了。</p>
警长下了船,早已有市长的人在岸边等他,看他黑衣肃杀亦是从容淡定,竟然真的亲身来了飞船,也有些震惊。</p>
岸边熟悉身影挺立,亦又孤寂,警长似乎看到了一位故人。</p>
故人重逢,可多年后情景,他百感交集,兜兜转转,可最后却结局惋叹。</p>
守卫回忆起飞船旧事,那年砰地一声响还回荡于耳边,他给警长套的盾碎裂,关键时刻,也救了警长一命。</p>
直到警长掀起风潮叛变,他才发现了他的身份,如此迷离酸凉,又该如何解释?</p>
他怔怔望那黑袍沉影。</p>
警长将长剑插入鞘中,黑狐貂袍映着漠然却又带着几分相见之喜的脸庞,眸里平静无波,即使将小石子丢入河中,也只会泛起层层涟漪,并未有一丝惊动。</p>
他对守卫轻轻一笑,半边绝代容光显露。</p>
守卫眼眶湿了一片——这一笑仿佛便是盾碎之时,警长对他的感激一笑,温润如玉亦又纯白无暇。</p>
“大人……”他有些犹豫的语气散开,这个称呼很是生疏,“请跟我来。”</p>
“叫我小警。”警长又一笑,认为再遇见这位好友真是极好的事情。</p>
守卫将警长送到宴会厅,在门前驻足:</p>
“我只能送到这里。”</p>
警长心中冷笑:市长疑心病又犯了,伪善极了。</p>
因为守卫和自己的关系很好,市长渐渐排斥他与自己的其他盟友。因为自己叛变,又要猜疑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