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上课别玩飞镖行不行？！门口一块钱一个的破烂玩意儿就这么勾你的魂？！”</p>
讲台上的老师把粉笔头往讲台一摔，粉笔灰簌簌落了层白，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钉向最后一排。</p>
忍者正把塑料飞镖在指间转得跟风车似的，听见这话手一僵，飞镖“当啷”掉抽屉里。</p>
他却没抬头——早习惯了，不管他做没做，老师的火气总先往他身上泼。</p>
教室后门没关严，几个路过的船员扒着门框往里瞅，憋笑憋得肩膀直抖。</p>
“得，武士又要头疼了。”一个船员撞了撞旁边人的胳膊，“这小祖宗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刚上课没半节课吧？又被抓着玩飞镖了。”</p>
旁边人点头：“可不是嘛，武士昨天还跟我念叨，说忍者作业又没交，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训了半钟头，回来都红温了，偏生对着忍者又没法真发火。”</p>
教室里，老师还在翻旧账：“你说你才十四，不好好念书，整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上次往我教案上贴贴纸，上上次把同桌的橡皮藏讲台缝里，这回又玩飞镖——你是不是觉得学校是你家开的，想怎么闹就怎么闹？”</p>
忍者没吭声，在抽屉里摸了摸，又碰到那把飞镖。</p>
其实他没真想往老师身上扔，就是上课太闷，转着玩解闷而已。</p>
可他知道辩解没用，从刚转学来，就因为上课爱转笔、下课爱爬树，被老师贴上了“皮猴”的标签。</p>
后来班里丢了东西、谁的作业本被画了画，不用查，老师准先瞪他——就像现在，明明飞镖没离手，老师却笃定他要往人身上扔。</p>
“行了，罚你站到下课！”</p>
出了学校天已擦黑，路边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p>
忍者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没说话。“别踢了，小心崴脚。”武士把卷子塞进他手里，“回去把卷子做了，不会的题问我。”</p>
忍者捏着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哥，对不起。”</p>
武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错就好。走吧，回家，妈今天做了红烧肉。”</p>
提到红烧肉，忍者的眼睛亮了亮，脚步也轻快了些。</p>
可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哄笑，还有人喊他的名字：“哟，这不是咱们的‘飞镖小能手’吗？怎么，被老师训完了？”</p>
是堂兄带着几个跟班堵在巷子中间。堂兄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草，斜着眼看他，一脸的嘲讽。</p>
武士把忍者往身后挡了挡，皱着眉道：“堂兄，你别欺负我弟弟。”</p>
“我欺负他？”堂兄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我就是跟他打个招呼而已。怎么，武士，你还想护着他？就他这样的，早晚给你们家惹大祸。”</p>
“我弟弟怎么样，不用你管。”武士的声音冷了下来，“让开，我们要回家。”</p>
“不让又怎么样？”堂兄往前凑了两步，故意撞了撞武士的肩膀，“武士，我劝你少管他的事。你以为你是谁？家里的事够你忙的了，还天天围着这个野小子转，值得吗？”</p>
武士的脸沉了下来，刚要说话，却被忍者拽了拽衣角。</p>
忍者从他身后探出头，冷冷地看着堂兄：“我怎么样也比你强。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欺负人。”</p>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顶嘴？”堂兄被戳中了痛处，脸一下子涨红了，伸手就要去推忍者。</p>
武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我再说一遍，让开。”</p>
堂兄被他捏得手腕生疼，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忍者：</p>
“行，你等着！”</p>
他说完狠狠甩开武士的手，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p>
“哥，你没事吧？”</p>
“没事。”武士摆摆手，拉着他往家里走，“以后再看见他们，别跟他们硬碰硬，直接回家找我。”</p>
忍者点点头，心里却憋着股气。</p>
他看着哥哥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堂兄说的话，拳头悄悄握了起来——他不想再让哥哥为他操心，也不想再被人当成“野小子”欺负了。</p>
第二天放学，忍者没等武士来接，自己背着书包往家走。刚拐进那条常走的小巷，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忍者，站住！”</p>
他回头一看，是堂兄带着昨天那几个跟班，堵在了巷口。</p>
“怎么，昨天没挨够训，今天想接着来？”</p>
忍者往旁边退了退，手悄悄摸向书包——里面除了那把塑料飞镖，还有他早上偷偷从家里工具箱拿的折叠刀，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削木片做弹弓，现在倒派上了用场。</p>
堂兄嗤笑一声：“昨天有你哥护着，算你运气好。今天没人护着你了吧？”</p>
“你想干什么？”忍者握紧书包带。</p>
“干什么？”堂兄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把声音压低，“就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家里，你算什么东西。爸妈不管你，叔伯不待见你，也就你那个傻哥哥把你当宝。可他能护你一辈子吗？”</p>
旁边的跟班也跟着起哄：“就是，赶紧给堂哥认个错，说不定他还能饶了你。”</p>
忍者咬着牙没说话。</p>
他知道这些人就是想看他笑话，可他偏不想让他们如愿。</p>
“怎么，不说话？”堂兄挑眉，“是不是还想跟昨天一样嘴硬？我告诉你，今天可没人帮你。”说着他朝跟班使了个眼色，“给我教训教训他。”</p>
几个跟班立刻围了上来。</p>
忍者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在了墙上。</p>
无地可退了。</p>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把折叠刀，“咔”一声打开了。</p>
跟班们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带刀。</p>
堂兄也愣了，随即骂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带刀？你以为带把刀我就怕你了？”</p>
“我不想惹事，但你们也别逼我。”忍者握紧了刀，手有些抖，却还是强装镇定。</p>
“逼你又怎么样？”堂兄往前凑了凑，“有本事你就动我一下试试？”</p>
忍者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p>
堂兄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嘴上却依旧强硬：“怎么，不敢动？我就知道你是个怂包……”</p>
话没说完，忍者突然动了。他往前一步，手里的刀对着堂兄的胳膊划了一下。堂兄没防备，被划了道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p>
“你敢动我？！”堂兄疼得喊了起来，“给我打！往死里打！”</p>
跟班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忍者扑了过来。</p>
忍者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握着刀在人群里乱挥。</p>
他没真往人身上捅，只是往他们的胳膊、腿上划，可即使这样，跟班们也被吓得够呛，纷纷往后退。</p>
没一会儿，几个跟班就都被划了几道口子，不敢再上前了。</p>
堂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又看了看被吓得往后退的跟班，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兔崽子都打不过！”</p>
忍者没理他，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堂兄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你……你别过来！”</p>
“你不是想教训我吗？”忍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冷，“怎么现在怕了？”</p>
堂兄咬着牙没说话。忍者继续往前走，把他逼到了墙角。“你到底想干什么？”堂兄的声音有些抖。</p>
“干什么？”忍者笑了笑，笑得有些吓人，“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p>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那是他昨天从学校实验室偷偷拿的，里面装着他配的“玩意儿”，本来是想试试能不能让飞镖飞得更稳，现在却突然有了别的念头。</p>
他拧开瓶盖，把飞镖的尖头伸进瓶里蘸了蘸。</p>
堂兄看见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怎么？搞科学实验啊？就你那科学成绩，考及格都难，还想搞这个？志向倒是不小……”</p>
话没说完，忍者突然把飞镖扔了出去。</p>
飞镖“嗖”地一声，正中堂兄的胸口。</p>
“好痛！”堂兄伸手把飞镖拔了下来，低头一看，伤口不算深，却火辣辣地疼。</p>
“大哥，你没事吧？”旁边的跟班赶紧凑过来。</p>
“没事。”堂兄揉了揉胸口，抬头看向忍者时，眼里已经冒了火，“好啊你，还敢动手？给我打！”</p>
可跟班们刚才被吓怕了，谁也不敢上前。忍者看着他们，突然笑了：“怎么，不敢上了？”</p>
堂兄气得脸都红了，自己往前冲了过来。忍者没防备，被他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p>
堂兄扑上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你不是很能打吗？你再打一个试试！”</p>
忍者挣扎着想去抢刀，可堂兄压着他，他根本动不了。</p>
“你放开我！”忍者吼道。</p>
“放开你？”堂兄冷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p>
说着他举起刀，就要往忍者身上扎！</p>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喊：</p>
“住手！”</p>
忍者和堂兄都怔了怔，回头一看，是武士。武士大概是来找他的，手里还拿着个饭盒。</p>
“哥！”忍者喊了一声。</p>
武士看到眼前的情景，脸一下子沉了下来。</p>
他快步跑过来，一把把堂兄从忍者身上拉开。</p>
“你干什么？”</p>
堂兄被拉开，心里很不服气，却又不敢跟武士硬顶，只能梗着脖子说：“我……我就是跟他闹着玩呢。”</p>
“闹着玩用得着动刀吗？”武士瞪着他，“你看看你把他欺负成什么样了！”</p>
堂兄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忍者一眼。武士没再理他，转身把忍者扶了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p>
忍者摇了摇头，只是眼圈有些红。</p>
武士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把他拉到身边，对堂兄道：“以后别再欺负我弟弟了，不然我饶不了你。”</p>
说完，他拉着忍者就往巷外走。</p>
走出巷子，武士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忍者：“这是妈给你留的饭，快吃吧。”</p>
忍者接过饭盒，没说话，只是低着头。</p>
武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以后再看见他们，就赶紧跑，别跟他们硬碰硬。”</p>
忍者点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p>
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p>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为什么都要欺负他。</p>
武士看见他哭了，慌了手脚，赶紧伸手给他擦眼泪：“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我带你去看医生。”</p>
“我没事。”忍者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p>
武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你是我弟弟，我最喜欢你了。”</p>
“可是……可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忍者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爸妈不管我，叔伯不待见我，连堂兄都欺负我……”</p>
“他们不了解你，所以才不喜欢你。”武士摸了摸他的头，“等他们了解你了，就会喜欢你的。”</p>
忍者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武士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武士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