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转开眼，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等间谍和欺诈师快走到门口时，又补了句，“双面人留下。”</p>

门关上的瞬间，双面人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问：“大人今日留下属下，是有什么吩咐？”</p>

教父没答，只伸手拉开了座椅旁的抽屉。</p>

抽屉深处压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都磨卷了，他捏着照片边缘，抽了出来。</p>

那孩子笑着，眉眼和方才的欺诈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如果这孩子还活着，今年该和欺诈师差不多大了吧？</p>

“帮我查查。”教父把照片往桌上一放，声音沉得很，“查清楚欺诈师的身世，他是谁家的孩子，打小在哪长大，跟间谍怎么遇上的，一丝一毫都别漏。”</p>

双面人怔了怔，赶紧应道：“是。”</p>

这有什么好查的？他早听间谍讲过，说欺诈师是街头捡来的穷小子，父母早就没了，跟着间谍混口饭吃而已，难不成还能有啥来头？</p>

他正愣神，突然对上教父的目光——那双深红的眸子里没半点温度，像在看块石头，他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小人这就去查，绝不耽误。”</p>

刚要转身，又听见教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过来。”</p>

双面人赶紧凑过去，心提到了嗓子眼。</p>

“再把单面人杀了。”</p>

双面人惊得抬头:“大人……”他声音都发颤了，“要不……换个目标？单面人她……”</p>

他并未在自己的入职档案电提到过妹妹单面人，原以为教父不知道，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让他去杀她。</p>

教父微微冷笑语气坚决，哪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去吧。”</p>

“别让我失望，不然，”他顿了顿，“你会绝望。”</p>

这话如利刃，架在了双面人脖子上。他知道教父从不说空话，若是抵抗，别说保不住妹妹，连他自己都得碎成八块。</p>

“是……大人。”他咬着牙应了。</p>

推开门时，外面的阳光猛地涌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p>

他站在台阶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抬手摸了摸口袋——星尘果还在里面，然而却永远找不到它的主人。</p>

教父让他查欺诈师的身世，他猜不透缘由，可让他杀单面人，他再清楚不过——教父是故意的。</p>

教父不可能不知道，单面人是他妹妹，偏要挑这个时候下令，就是要剜掉他心里最后一点牵挂，让他彻底成个没有软肋的内鬼，往后才能死心塌地替他办事。</p>

可他做不到。</p>

那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小时候他替她背黑锅，长大了偷偷塞给她吃的，她握着他的手说“哥你要好好的”时，眼睛亮得像星星。</p>

怎么能说杀就杀？</p>

可不去，又是抗旨。</p>

他最清楚教父，抗旨的下场，比死还可怕。</p>

他无声捏着软绵绵的星尘果，急得原地转了几圈。</p>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亲情和内鬼这份“事业”，压根没办法同时握在手里，早晚得选一个。</p>

他就是太贪心，总想着再拖拖，说不定能等来两全的法子，可哪成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不过是带个新人见了次教父，怎么就把妹妹牵扯进来了？</p>

难道真的没法同时保住吗？</p>

他望着基地里往来的内鬼，个个行色匆匆，脸上要么是麻木，要么是狠戾，没人带着半分温情。</p>

他突然想起妹妹上次偷偷给他递饼干时，还笑着问他“哥，你那边是不是很苦啊？要不你别干了吧”，当时他没敢接话，只塞给她块糖，现在才后知后觉——</p>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奢望两全。</p>

可星尘果在手心烫得厉害，像妹妹握着他的手时的温度。</p>

他怎么选？</p>

双面人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疙瘩，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太阳，眼都快花了。</p>

正殿里，教父正站在窗边，看着他焦急打转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却冷得像寒冬的冰，顺着窗缝往外飘。</p>

他要的从不是一个犹豫的双面人，只有彻底断了念想，才能真正成为他手里紧握的刀。</p>

至于欺诈师……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照片，手指在那孩子的笑脸上又按了按，眼底的疑云更深了。</p>

不管这孩子是谁，查清楚了，总能派上用场。</p>

遥远处。</p>

女帝正与亲信对弈，神色极淡。</p>

她玉指拈着棋子，落在棋盘时轻得几乎无声，任对面亲信落子时偶有沉吟，她这边也始终不见半分波澜，倒像是这局棋输赢都不放在心上般。</p>

“大人，小人有要事禀报。”</p>

“嗯。”</p>

“扶玄凌已隐藏身份，打入入内鬼基地。”</p>

“知道了。”</p>

禀报完，亲信不解地问道:“陛下，我们不缺军队，为何不与教父痛痛快快打一场？”</p>

女帝淡淡道:“你知道杀人诛心吗？”</p>

“我们要的，不是明枪暗箭，而是兵不血刃，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你要记住，这张极为相似的脸，不是成为他手中的剑，而是铺就他脚下的路……”她五指合拢，向前一捅，笑道，“诛心之路。”</p>

3563字奉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