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所谓的“老兄弟”,跑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前院儿里,就剩下个何大清,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儿。
院子里头,静。
死一样的静。
后院儿那点儿叮叮当当的动静,好像也停了。
几十道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全打在何大清一个人身上。
有看笑话的。
有鄙夷的。
更多的,是敬畏。
不过,这份儿敬畏,不是给他的。
是给那个坐在马扎上,慢悠悠喝着凉茶的年轻人。
何大清的酒,这下是真醒了。
醒得透透的。
他感觉自个儿的骨头缝儿里,都在往外冒凉气。
他想不明白。
他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自问也见过点儿世面。
怎么就让个毛头小子,三言两语,给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脸,没了。
里子,也没了。
他那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想挪,挪不动。
想回屋,又觉得那几步路,跟上刑场似的。
就在这当口。
许大茂捏着把瓜子儿,跟个地耗子似的,从门后头溜了出来。
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早就收起来了。
换上了一副,又敬又怕,还带着点儿谄媚的笑。
他没敢往何大清那儿瞅,径直就奔着陆风去了。
“陆风哥!”
人还没到跟前儿,这声“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哎哟喂,您可真是……真是我的亲哥!”
许大茂一躬身,那姿态,比对着他们家领导还谦卑。
“您刚才那几下子,可真是……太地道了!”
他把手里的瓜子往兜里一揣,两只手搓着,那模样,活像个店小二。
“您是没瞧见,那几个孙子刚才那熊样儿!”
“进来的时候,人五人六的,跟那戏台上的武生似的。”
“您几句话一出口,好嘛,跑得比谁都快!”
“这叫什么?”
许大茂一拍大腿。
“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您这脑子,是真高!是真高啊!”
【叮!来自许大茂的崇拜+5000!】
陆风眼皮都没抬一下,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不存在的热气。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挡着我晒太阳。”
“哎,哎!”
许大茂赶紧往旁边挪了半步,可那身子,还是忍不住往陆风这边儿凑。
“陆风哥,我跟您说。”
他把声音压得跟蚊子哼似的。
“这何大清,不是个玩意儿。”
“您是不知道,当年他怎么扔下傻柱兄妹俩跑的。”
“现在回来,还净整这些幺蛾子。”
“您今天收拾他,那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往后,这院里头,谁要是不长眼,敢跟您过不去,您吱声!”
“我许大茂,头一个,不答应!”
他拍着胸脯,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仿佛他跟陆风,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儿。
陆风终于拿正眼瞧他了。
“是吗?”
“你许大茂,不是跟傻柱不对付吗?”
“怎么着?现在又向着他们家了?”
许大茂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花。
“哥,瞧您这话说的。”
“我跟傻柱,那是人民内部矛盾。”
“这何大清,这可是敌我矛盾!”
“大是大非面前,我许大茂,拎得清!”
陆风心里头都乐了。
好嘛。
这许大茂,还真是个人才。
墙头草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极致了。
陆风不再搭理他,那目光,越过许大茂的肩膀,落在了何大清的身上。
何大清让陆风这么一看,浑身一个激灵。
他那点儿残存的硬气,瞬间就散了。
他佝偻着腰,低着头,再也不敢看任何人。
拖着那双腿,一步一步,磨回了中院。
“砰!”
正房的门,关上了。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绝望。
许大茂瞧着陆风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头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是角儿啊!
杀人不见血,诛人先诛心。
他舔了舔嘴唇,还想说点儿什么。
陆风却站了起来。
他走到后院儿的入口,冲着里头喊了一嗓子。
“刘师傅!”
刘木匠赶紧从屋里头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刨子。
“哎,陆风同志,您有事儿吩咐?”
他瞧着院里这气氛,心里头也明白,刚才肯定又出事儿了。
陆风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还有几块钱,直接塞到了刘木匠的手里。
“刘师傅,辛苦了。”
“这点儿钱,不成敬意。”
“您拿着,跟兄弟们,晚上买点儿肉,再来两瓶酒,解解乏。”
刘木匠一愣,赶紧推辞。
“这可使不得,陆风同志,您给的工钱,已经够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