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那颗心,像是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
办公室里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陆风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是真伤心了。
可他那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早就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杨卫国坐在大班椅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衬衫给浸湿了一小块。
他脑子里头,现在是一团乱麻。
聋老太太那张老脸,易中海那八级钳工的身份,还有眼前这个“烈士遗孤”的头衔……
这几样东西,在他脑子里头,来回来去地打架。
他这个厂长,当得是如坐针毡。
【叮!来自杨卫国的极度为难+1200!】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杨卫国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觉着,自个儿还是得再争取一下。
毕竟,聋老太太的面子得给。
一个八级钳工,对厂子来说,那也是宝贝疙瘩。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头,带上了点儿商量的味儿。
“那个……陆风同志啊。”
他搓了搓手,脸上硬是挤出个笑。
“你看……这事儿闹的。”
“易中海他……他这个人吧,我知道,有时候是有点儿爱管闲事,说话也不中听。”
“可他这心,不坏。”
陆风抬起头,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就那么静静地瞧着他,没言语。
杨卫国被他这么一瞧,心里头更虚了。
他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再说了,抛开这事儿不谈嘛。”
“他易中海,毕竟是咱们厂的技术骨干,是为数不多的八级钳工。”
“厂里的生产,离不开他。”
“你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保证!我让他当着全厂工人的面,给你赔礼道歉!”
“行不行?”
这话,杨卫国自个儿说出来,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让一个受害者,去体谅一个加害者?
这叫什么事儿啊!
【叮!来自杨卫国的羞愧+800!】
陆风听完,没生气,反倒是笑了。
那笑容,瞧着特别的通情达理。
“杨厂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懂。”
“易中海师傅是厂里的栋梁,这我一个晚辈,心里头清楚得很。”
“我自个儿这边,其实都好说。”
“毕竟,咱们都是一个厂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
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那个叔叔……”
“您是不知道,他那脾气,跟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他要是知道,我爸拿命换来的烈士名声,就这么让人给糟践了。”
“完了我还不当回事儿,转头就把人给放了。”
“他……他不得打断我的腿啊?”
“杨厂长,这事儿,您说,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陆风这几句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直接就把这个天大的难题,又给原封不动地,推回到了杨卫国的面前。
【叮!来自杨卫国的头痛欲裂+1500!】
【叮!来自杨卫国的憋屈+1300!】
杨卫国彻底没词儿了。
是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事儿的关键,已经不是陆风了。
是那个远在福州,手握兵权的将军!
他杨卫国,官儿再大,那也就在这轧钢厂里头。
跟人家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将军比,他算个屁啊!
去跟将军求情?
他有那个胆子吗?
他敢吗?
办公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杨卫国觉得,自个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他这厂长当的,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就在他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又被人给敲响了。
杨卫国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立马喊了一声。
“进来!”
门被推开。
走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一脸的严肃。
杨卫国一愣。
怎么又来了?
他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同志,你们这是……?”
为首的警察同志,冲他点了点头。
“你是杨卫国厂长吧?”
“对对对,我就是。”
“我们是城东派出所的。”
那警察同志说着,眼神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陆风身上。
“我们来,是为了一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