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时已是深夜，杜城坚持要送沈翊回家，虽然两人住的方向相反。</p>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沈翊站在餐厅门口，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p>

"这么晚了不安全。"杜城固执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p>

沈翊无奈地笑笑，上了车。杜城也跟着钻了进去，报出了沈翊家的地址。</p>

车内空间狭小，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杜城能闻到沈翊身上淡淡的颜料味，混合着一丝松节油的气息，那是画室的味道，也是沈翊独有的味道，总是能够让他感到安心。</p>

"你最近还在做梦吗？"沈翊突然问道。</p>

杜城愣了一下："嗯，还是老样子。"</p>

"还是没梦到我？"沈翊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引擎声掩盖。</p>

杜城转头看他，发现沈翊正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p>

"其实...前天晚上梦到了。"杜城低声承认，"但不是什么好梦。"</p>

沈翊这才转过头来，眼中带着询问。</p>

"我梦见你变成了那个连环杀手。"杜城苦笑一下，"醒来后觉得特别荒谬。"</p>

沈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地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总盯着我找破绽，晚上可不就梦到了。"</p>

杜城也笑了，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出租车停在沈翊家楼下，两人一起下车，杜城坚持要送沈翊上楼。</p>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到了门口，沈翊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下："要进来喝杯茶吗？"</p>

杜城点点头："好。"</p>

沈翊的公寓整洁而温馨，墙上挂着几幅他自己的画作。杜城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会为那些画中的情感所震撼。沈翊的画有种魔力，能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部分。</p>

"坐吧，我去泡茶。"沈翊脱下外套，走向厨房。</p>

杜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本素描本上。出于好奇，他翻开一看，愣住了——里面全是他的肖像。有他专注分析案情的侧脸，有他疲惫时揉太阳穴的样子，甚至还有他睡着时的模样。</p>

"抱歉，没来得及收起来。"沈翊端着茶盘回来，看到杜城手中的素描本，耳尖微微泛红。</p>

"你什么时候画的这些？"杜城翻看着那些画像，每一笔都那么传神，仿佛能透过纸面感受到作画者的情感。</p>

"平时随手画的。"沈翊放下茶盘，坐在杜城旁边，"练习人物表情。"</p>

杜城指着一幅自己微笑的画像："我有在你面前这样笑过吗？"</p>

沈翊看了一眼："有，去年破获那起儿童绑架案后，你看到孩子安全回到父母身边时。"</p>

杜城惊讶于沈翊的记忆力，更惊讶于对方如此细致地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继续往后翻，突然停在一幅未完成的画上——那是他靠在警局沙发上睡着的模样，但画中的他眉头舒展，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与现实中的噩梦缠身截然不同。</p>

"这是...你希望我做的梦？"杜城轻声问。</p>

沈翊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说："我猜你很少睡得安稳。"</p>

杜城合上素描本，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p>

"沈翊，"他放下素描本，直视对方的眼睛，"梦了这么多好人坏人...那我呢？我在你梦里是好人还是坏人？"</p>

沈翊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放下茶杯，平静地回答："爱人。"</p>

杜城感到呼吸一滞，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沈翊的表情如此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p>

"什么？"杜城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p>

"我说，在我梦里，你是爱人。"沈翊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坚定而温柔。</p>

杜城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酒精似乎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他伸手握住沈翊的手，发现对方的手指微微颤抖。</p>

"所以那些画像..."</p>

"不只是练习。"沈翊轻声承认。</p>

杜城突然笑了，一种释然的、轻松的笑。他倾身向前，额头抵住沈翊的："难怪我梦不到你。"</p>

"什么？"这次轮到沈翊困惑了。</p>

"因为我醒着的时候已经看你看得够多了。"杜城低声说，"而且..."</p>

"而且什么？"</p>

"而且梦的尽头是爱人的脸。"杜城说完，轻轻吻上了沈翊的唇。</p>

沈翊先是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应了这个吻。当两人分开时，沈翊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所以我现在能出现在你的梦里了？"</p>

"不需要了。"杜城将他拉近，"我宁愿醒着看见真实的你。"</p>

沈翊笑了，那是一个杜城从未见过的、灿烂而温暖的笑容。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梦里从未出现过沈翊——因为沈翊早已成为他梦的尽头那张唯一想见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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