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婵赶紧应声，拎着蛇皮袋往下走。</p>

“地址是这儿没错吧？”温虞把纸条递过来，指尖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去问那个穿制服的。”</p>

李月婵接过纸条，走向那名工作人员。</p>

周围全是南腔北调的吆喝声，拖着行李箱的旅人匆匆走过，汗味混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p>

“您好。”她站定在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前，礼貌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请问这个地址怎么走？”</p>

对方低头看了眼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抬手指向斜前方的公交站，操着一口带点口音的普通话。</p>

“过马路，到对面公交站坐461路，梅溪口站下，下来再问问路就行。”</p>

“谢谢。”</p>

李月婵把纸条叠好揣进裤兜，转身往回走。</p>

温虞已经站在公交站牌下了，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涂口红，是比指甲更深的绛红色。</p>

涂得有些出界，她用指腹蹭了蹭唇角，抬头看见李月婵，收起镜子往包里一塞。</p>

“问到了？”</p>

“嗯，坐461路，到梅溪口。”</p>

温虞撇了撇嘴，眼神扫过街景。</p>

“洛城这鬼地方，路跟迷宫似的。”</p>

等车的时候，李月婵靠着斑驳的站牌柱子站着，柱子上贴满了层层叠叠的小广告，边角卷翘着。</p>

她偷偷抬眼打量周围，这里的楼好像都长得特别高，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阳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p>

远处江面上，有缆车慢悠悠地划过。</p>

她第一次来洛城，但并不完全陌生。</p>

李听松还在的时候，总爱跟她讲起这座城市，说这里有奔腾的长江，有好多好多桥，是座建在山上的城市，走在路上总像在爬山。</p>

那时她听不懂，只觉得“在山上的城市”很有趣，缠着父亲以后带她来看看。</p>

温虞说这里有个远房亲戚，能帮着找份工作，具体是谁，做什么的，她没说，李月婵也没敢问。</p>

自从离开南夏，温虞的话更少了。</p>

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或者对着窗外发呆，但眼神里的戾气却没减，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复燃。</p>

“吱呀”一声，461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靠了站，李月婵跟着温虞挤上去，各自投了两枚硬币，在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p>

蛇皮袋放在脚边，她用鞋尖轻轻勾着，怕不小心被人踢到，或者蹭脏了别人的裤脚。</p>

车开得很慢，一站站穿过热闹的街道。</p>

路边的店铺招牌大多是歪斜着的，火锅店的红油香气隔着车窗飘进来，辣得人鼻尖发麻。</p>

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走在人行道上，扁担两头的竹筐晃悠着，里面装着鲜红的辣椒和翠绿的藤菜。</p>

李月婵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些陌生的景象一点点往后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p>

有点像小时候第一次搬家时的茫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