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一片混乱。永琪抱着小燕子冲到床前,膝盖重重磕在床沿也顾不上疼,稳稳地将人放在床上,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转头对其他人道,"快拿温水!干净的帕子!"</p>
金锁端着铜盆小跑进来,水溅湿了衣角。紫薇刚拧好帕子,永琪就一把抓过来,控制着力道,从她的额头到下巴,再到指尖,擦得又快又细。</p>
班杰明一脚踹开门,拽着常寿的袖子就往里拖,"轻点儿!你这臭小子你急啥呀!急啥呀!"常寿一边整理被扯歪的衣领一边抱怨。</p>
萧剑立刻迎了上去,语气焦灼:"常太医,我妹妹刚吐了一口血,您快给看看。"</p>
永琪听到动静立刻从床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位置,目光仍紧紧锁在小燕子身上。常寿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尔康和柳青,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指搭在小燕子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他忽然"啧"了一声,惊得永琪心头一颤。</p>
"常太医,她怎么样?情况如何?"永琪站在床侧,眼中满是忧色。 </p>
常寿没搭理他,继续把脉。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小燕子微弱的呼吸声。过了足足半盏茶时间,常寿才收回手,突然站起身,指着满屋子的人转了一圈,怒道,"你们这群‘超级病原体’居然集体搬到南阳来了!还跟以前一样情况不断!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猪脑子!她是个孕妇!是个孕妇!"</p>
众人噤若寒蝉,班杰明忍不住开口道:"常太医,先别骂了,救人要紧,她到底怎么样了?"</p>
常寿俯身掰开小燕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她的嘴观察舌苔。"急火攻心,气血逆行。心有千千结,郁结难舒。这丫头现在五脏六腑没一处安生的,全在造反。这口血吐出来还算好的,要是憋在里头,这会儿不是见红,就是要一尸两命了!”做完这些,他才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包银针。</p>
"都让开点,我要施针。"常寿粗声吩咐道,随即看向永琪,"五阿哥,你按着她的肩膀,别让她乱动。"</p>
永琪立刻坐到床边,双手稳稳按住小燕子的肩膀。银针扎进小燕子的合谷穴,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常寿的动作又快又准,转眼间十几根针已经分布在她头面、手腕和脚踝各处。</p>
常寿手下银针不停,嘴里继续愤愤骂道,“有些脏心烂肺的东西,专挑这时候捅刀子,还是往心窝子里捅。孕妇最忌大悲大怒,这是存心要人命呢!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生怕别人过得太舒坦。非要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也不看看时候。缺德不缺德?这要是我闺女,我非得…"手里的针盒"砰"地砸在桌上。</p>
众人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永琪,永琪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但眼下小燕子情况危急,他根本无心理会其他,一颗心完完全全系在小燕子身上。</p>
杜雪吟坐在床尾,红着眼眶,急得直搓手:"常太医,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p>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常寿正在收拾针囊的手顿了顿,"夫人,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丫头心神俱损,身体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强行唤醒反而不好。"他转向永琪,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五阿哥,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但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得打起精神,等她醒来,那才是真正的难关。她现在这情况,随时可能醒过来,也随时可能…"常寿顿了顿,把最坏的可能性咽了回去。</p>
他抓起毛笔,在纸上划拉出几行狂草,"我先开个方子吧,安神定志,疏肝解郁。黄连、黄芩清心火,酸枣仁、再加点紫苏梗理气安胎。"又从药箱里抓出一把药材扔在桌上,砰砰乓乓地开始捣药,"不过话又说回来心结不解,吃再多药也是白搭。"</p>
"常太医,"紫薇急得直掉眼泪,"小燕子她会不会..."</p>
常寿沉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转头看向永琪时,语气突然变得少有的严肃,"她现在病的不是身子,是心。五阿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醒来后可能会有极端行为。"</p>
永琪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什么意思?"</p>
"自杀。"常寿干脆利落地吐出这两个字,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急怒攻心的人最容易走极端,何况是孕妇,情绪本就敏感。再加上突然得知这样的血海深仇,你们想想,换你你活不活?"</p>
见众人沉默不语,常寿继续道,"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例了,现在最麻烦的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很多镇定安神的猛药不能用。"</p>
晴儿忍不住插话:"常太医,那现在…该怎么办?"</p>
常寿沉声道:"孕妇自杀无非几种方式:上吊、服毒、跳河、撞墙。这房间里所有能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都得收走——绳子、剪刀、瓷器、簪子,连腰带都不能留。"他指了指窗户,"那也得封死,只留一条缝透气。"</p>
永琪立即道:"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