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乾隆眉头紧锁，"萧家…江南大侠…"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翻涌，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二十年来批阅的奏折太多，下达的斩立决也太多，那些名字和面孔早已模糊成了朱砂御笔下的一个墨点。</p>
乾隆沉声问道，"福伦啊，你说欣荣那话是什么意思？萧家的事，你可有印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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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伦面露难色："老爷恕罪，杭州萧家一案，微臣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此事还需详查，未必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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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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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在哪？"小燕子手持鞭子站在院门口，双眼通红。侍卫们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一脚踹开了客栈的院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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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老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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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燕子回来了？"，乾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但随即被侍卫们慌乱的喊叫声打断。转头，看见小燕子闯了进来，眼中刚泛起的光亮在看清她手中挥舞的鞭子时瞬间熄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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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扬鞭直指，声音里裹着滔天恨意，"你这个砍头专家！这些年你到底杀了多少人？砍了多少人的脑袋！今天我要为我爹、为我们萧家十九口人讨回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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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扬起鞭子，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抽碎了花盆，抽断了树枝，几名侍卫慌忙上前阻拦，鞭梢擦过他们的脸颊，带出一道道血痕。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这次直奔乾隆而去，她有一瞬竟然想收手，但手臂不听使唤。乾隆眼见鞭子朝自己袭来，竟一时忘了闪躲。福伦见状，冲上前，"啪"的一声，鞭子重重抽在他背上，衣服顿时裂开一道口子。小燕子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扬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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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你在干什么！"乾隆见状急忙厉声喝道，眼中既惊又痛。小燕子本能地后退，鞭子软了几分。但转瞬间，血海深仇的怒火又涌上心头，她猛地扬鞭一挥，"啪"地一声脆响，房檐下的红灯笼穗子应声而断，飘飘荡荡落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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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住手！"闻讯赶来的傅恒带着侍卫围上来，却不敢贸然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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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伦挡在乾隆身前，声音急切，"放下鞭子小燕子，你冷静些，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其中一定有误会！不要伤了老爷，不要伤了龙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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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误会？"小燕子声音颤抖，双目猩红，"你们让我怎么冷静！我糊糊涂涂进宫才会糊糊涂涂认贼作父！我爹萧之航被砍头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是误会？萧家十九口人下狱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是误会？你这个杀人凶手，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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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再也听不进其他任何话语，手中鞭子胡乱抽打着周围的一切，鞭子抽在树干上的声音像爆竹一样炸开，树皮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木屑飞溅。小燕子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酸痛，她只知道鞭子每挥动一次，胸口那股灼烧般的疼痛就能稍微减轻一点。十九口人，整整十九口人。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不断放大，直到填满她所有的思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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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不可以，把鞭子给我！"永琪的声音传来时，小燕子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永琪的手抓住鞭绳，掌心立刻被勒出一道血痕，他没有松手，反而将鞭子在自己手上绕了一圈。小燕子突然发了狠，手腕一翻一拽，硬生生将鞭子抽了回来，永琪的手掌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火辣辣的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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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顺势抽在永琪肩上。衣服撕裂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但仇恨很快压过了心疼。第二鞭抽在永琪腰间，第三鞭落在他挡起的手臂上。永琪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三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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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推开挡在前面的福伦和侍卫，一把抓住永琪的手臂查看伤势，见那狰狞的鞭痕，眉头狠狠一皱，又转头看向满脸泪水的小燕子，既心疼又震怒："小燕子，你疯了吗？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就在这里喊打喊杀，都是要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任性，成何体统！把鞭子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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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小燕子嗓音嘶哑，泪水混着汗水滑落，手中的鞭子绷得死紧，"你全家被杀了你不疯吗？十九年了，我爹在地下等了十九年！萧家十九口冤魂等了十九年！你现在跟我说好好说？怎么好好说！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爹？他做错了什么？劫富济贫是错吗？救那些快饿死的百姓是错吗？行侠仗义有错吗？反正我烂命一条！早该跟着我爹一起死掉的！既然要扫清朝廷余孽不如把我也一并处决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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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再次高高扬起，永琪寸步不让地护在乾隆身前。这一次，鞭梢直指他的面门。永琪不闪不避，只是深深望进小燕子的眼眸，任由那道凌厉的鞭影袭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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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最终擦着他的耳际掠过，抽碎了旁边花架上的一盆兰草。泥土和碎瓷片溅到永琪的鞋子上。小燕子紧握鞭柄的手微微发颤，她不是打不准，她是下不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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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债子还！"小燕子咬着牙眼中噙着泪，"打你也是一样的！你不是说要砍断和皇宫的一切联系吗？你不是要跟着我和孩子回萧家吗？你要是护着那个人，你就是我的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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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眼底浮起痛色，毫不退让地站在乾隆面前，"我不会让你伤皇阿玛，"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要父债子偿吗？那你就杀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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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闻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永琪，质问道，"杀了你？你说的轻巧，杀了你我爹能回来吗？萧家十九口人能复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