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寄海棠(虐文小剧场)(1 / 2)

窗外的海棠又落了。一片花瓣粘在窗户上,被雨水打得瑟瑟发抖。我数着那花瓣的脉络,就像数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心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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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七日了,我未曾进过一粒米,腹中的孩儿却安静得出奇,仿佛知道他的娘亲再没有力气与他嬉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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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永琪和萧剑又拖着常太医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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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医说我这是什么"心有千千结",这个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摇头的样子真可笑。全是废话,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心已经变成了一捧灰,风一吹就散了。紫薇哭得几乎昏厥,说这分明是"肠已断,泪难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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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永琪把我冰凉的手贴在他脸颊,滚烫的泪水渗进我指缝,"你说句话,打我骂我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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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见我依旧不说话端来参汤,"小燕子,喝口参汤吧好不好?"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额发,我别过脸去,那温度让我想起大年初一,我在雪地里堆的那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当时我把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放在他脖颈他也不生气笑了笑,说要一辈子给我取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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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听见瓷勺碰着碗沿的清脆声响。参汤的气息钻入鼻腔,却让我胃里翻涌起酸水。永琪的手在发抖,参汤洒在我颈间,烫得我轻轻一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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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用袖子去擦,丝绸料子刮得我生疼。我这才发现,他月白色的衣袖上满是药渍,曾经俊朗的面容如今憔悴得不成样子,眼下两片青黑像是被人打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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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突然扑到床前,手帕又湿了。她总是这样,眼泪像是永远流不尽的泉水。此刻她正用那块绣着梅花的帕子按在我嘴角,那里有药汁溢出的痕迹。"小燕子,你说过要和我永远不离不弃的…你说下辈子你还是燕子,让我做你筑巢的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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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动了动。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早已麻木的心房。记忆里那个在街头卖艺的野丫头,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躺在锦绣堆里求死?我忽然抓住紫薇的手腕,冰凉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寒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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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滚烫地划过太阳穴,渗入鬓发。</p>

"紫薇…"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树倒了…燕子…飞不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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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抱着我,她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味道,我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攥住她的衣襟。她浑身都在颤,金锁在后面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晴儿绞着帕子站在阴影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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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走吧…让我死了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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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的哭声从外间传来,像一根锈蚀的琴弦,在每个人心上磨出暗红的血珠。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此刻却留不住我求死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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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人,我清晰地记得他每一次出现时的模样——皇阿玛。当他踏入这个房间时,那股熟悉的龙涎香让我浑身颤抖。他眼中含着泪,唤我"女儿"的那一刻,我竟鬼使神差地喝下了他递来的参汤。多么讽刺啊,这个给了我父爱的男人,也是夺走我生父性命的刽子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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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命运早就在每个人身上写好了残忍的剧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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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隔壁屋,守着我的人都熬得东倒西歪。晴儿靠在窗边打盹;紫薇趴在尔康怀里,泪痕还挂在腮边;柳红和金锁互相倚着坐在脚踏上。永琪去小厨房煎新抓的药,走前把我的手贴在他凹陷的脸颊上,胡茬扎得我手心发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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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枕下摸出那个青瓷小瓶。三天前趁着常太医施针时,从他药箱里偷来的。我在民间听说过,这是"醉仙散",据说服下后如同醉酒般昏沉睡去,不会有痛苦,也只是据说。我望着帐顶绣的百子千孙图,现在这红色刺得我眼睛生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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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对不起你...可是娘亲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几天前我和永琪还在这张床上猜这孩子是男是女,他说一定是小姑娘就像我一样活泼,若是儿子就教他骑马射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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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瓷瓶贴着嘴唇,药苦得舌根发麻。我听见自己心跳声如擂鼓,腹中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是南儿在与我告别。眼泪滴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