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亲家母太谦虚了。这第一次双方见面，你看看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乾隆和蔼地说，"原本说要登门拜访的，回头我一定补上这见面礼。"</p>
</p>
亲家母？这个刽子手也配和她做亲家？她强忍着滔天恨意："不必了。"杜雪吟声音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冰，"我们萧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比从前，倒也从不缺这些。"</p>
</p>
乾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怎么行？小燕子过去一年在宫里，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她认祖归宗，我也甚是高兴，又嫁给了我儿永琪，这礼节不能失了，还有这聘礼是必须要补的。"</p>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扎在杜雪吟心上。她眼前浮现出丈夫被处决前最后的眼神，耳边回响着风儿失去父亲后的哭声。现在这个凶手，居然坐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谈论着要给她女儿补聘礼？</p>
</p>
"聘礼？"杜雪吟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圣上言重了。当初仓促成婚，连个媒人都没有，现在补聘礼，岂不是笑话？"</p>
</p>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永琪不安地看向小燕子，后者正困惑地眨着眼睛。</p>
</p>
"阿娘，"小燕子拉拉杜雪吟的袖子，"您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老爷一直对我很好的！"</p>
</p>
</p>
"云儿说得对，"杜雪吟强迫自己微笑，转向乾隆时眼神却锐利如刀，"听闻圣上对小女颇为照顾，民妇在此谢过。"她微微颔首，姿态恭敬，语气却冷得刺骨，"只是我们萧家门第低微，实在不敢高攀皇室。这聘礼之事，还请圣上莫要再提。"</p>
</p>
乾隆察觉到不对劲，眉头微蹙："亲家母这是何意？莫非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p>
</p>
"岂敢。"杜雪吟轻抚茶杯，指尖发白，"只是想起先夫在世时常说，嫁女求的是两情相悦，而非金银财帛。若他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到自己当成宝贝的女儿现在被当成货物般讨价还价。"</p>
</p>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沸水，整个房间瞬间凝固。</p>
</p>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帝王的气度，"亲家母言重了。我只是想让两个孩子婚姻圆满，绝无他意。"</p>
</p>
杜雪吟垂眸浅笑："圣上仁厚，是民妇失言了。"她抬起眼，目光如淬了毒的箭，"只是民妇一介草民，实在不懂宫中规矩。若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圣上...海涵。"</p>
</p>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乾隆面色微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暗流涌动。</p>
</p>
紫薇连忙岔开话题："杜姨娘，您尝尝这个核桃糕，是老爷特意带来的。"</p>
</p>
杜雪吟看了一眼紫薇，眼神柔和了些："谢谢紫薇。"她拿起一块核桃糕，却没有吃，而是看向乾隆，"听说圣上对字画很有研究？"</p>
</p>
乾隆见话题转向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顿时来了精神："略懂一二。亲家母也喜欢字画？"</p>
</p>
"谈不上喜欢，只是亡夫生前收藏了几幅，耳濡目染罢了。"杜雪吟的声音平静，"其中有一幅《寒江独钓图》，据说是前朝遗民所作，画中渔夫独坐舟中，看似悠闲，眼中却藏着亡国之痛。您说，这画家的心情，该有多复杂？"</p>
</p>
乾隆若有所思："确实，国破家亡之痛，非亲身经历者不能体会。"</p>
</p>
杜雪吟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是啊，就像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人，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想必会让人铭记终生吧？"</p>
</p>
</p>
乾隆点头赞同："亲家母见解独到。不过我认为，时过境迁，执着于旧怨本非善事。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p>
</p>
杜雪吟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圣上的意思是仇恨就该放下？说得轻巧。若是您的至亲被人所害，您能轻易放下吗？。"</p>
</p>
</p>
杜雪吟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她多想现在就掀翻桌子，指着这个男人的鼻子吼出真相：你杀了我丈夫！你毁了我的家！现在又要联合着你的儿子来毁了我的女儿吗？</p>
</p>
她的目光落在小燕子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的小生命才三个多月大，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失而复得的女儿是无辜的，这孩子是云儿如今全部的生命和幸福，她不能就这样夺走她女儿的快乐，杜雪吟的目光又扫过永琪，这个永琪对她女儿确实很好，能看出确实是在用生命爱着她的女儿，可他偏偏是仇人的儿子..想到他身上流淌着仇人的血脉...一阵恶心涌上喉头。</p>
</p>
永琪握紧小燕子的手，心中升起一阵困惑，岳母向来温婉知礼，今日怎会第一次见皇阿玛就如此无礼？抄家灭族？国破家亡？他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这微妙的气氛让永琪心头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难道萧家惨案和…？</p>
</p>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永琪就立刻掐断了思绪，不敢再往下想。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p>
</p>
"我有些不适。"杜雪吟突然站起身，"失陪一下。"</p>
</p>
小燕子连忙跟上："阿娘，我陪你去后院休息一下吧。"</p>
</p>
永琪也要起身，小燕子回头道："没事，我去就好了。你在这陪着老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