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红烛暖意。她穿着绣金凤的嫁衣，头上珠翠叮当响，她如愿嫁给永琪了！</p>

"新娘子跨火盆咯！”</p>

喜娘的声音尖得能戳破房顶。小燕子瞅着眼前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心里直打鼓。这要是摔进去，她小燕子可就真成"烤燕子"了。永琪似乎看出她的犹豫，那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凑在她耳边说："别怕，我牵着你。"</p>

他的手心烫得惊人，小燕子差点以为他才是那个火盆。被这么一握，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怎么跨过去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永琪的喜服红得像御花园里最艳的牡丹，衬得他比平时还要俊三分。</p>

"一拜天地——"</p>

喜娘的声音拖得老长，小燕子弯腰时差点被沉重的凤冠带得栽个跟头。永琪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喜帕下传来他憋笑的呼吸声。她隔着红纱瞪他，却看见他眼睛里映着烛火，亮得像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p>

"二拜高堂——"</p>

愉妃娘娘的脸色比御膳房的锅底还黑，但皇上笑得胡子都在抖。小燕子偷瞄永琪的侧脸，他绷着嘴角装严肃，可嘴角已经偷偷跑出来晒太阳。</p>

"夫妻对拜——"</p>

她的额头撞上永琪的下巴，满堂哄笑中听见他倒抽冷气。喜娘们手忙脚乱地要把他们往洞房引，洞房内红烛高照，喜床上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永琪为她取下凤冠，手指轻抚过她的发丝。小燕子心跳如鼓，脸颊发烫，却见永琪突然变了脸色。</p>

"小燕子，我不爱你了。"永琪的声音冷得像冰，"不要你了，你这个骗子！从小骗吃骗喝，长大了还骗了个格格，还不学无术！"</p>

小燕子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陌生的永琪。</p>

"你这个野丫头，永远也配不上我！"永琪一把推开她，"你这没规没矩的女人，我不要！"</p>

"永琪！"小燕子尖叫着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p>

"小燕子？小燕子！"紫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p>

小燕子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眼前不是喜气洋洋的洞房，而是阴冷潮湿的大内监牢。月光透过高墙上的小窗，在地上投下一方惨白的光。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p>

"做噩梦了？"紫薇挪到她身边，用袖子擦去她额头的冷汗。</p>

小燕子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发愣。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她突然想起后日——午时三刻就要被拉去菜市口。</p>

"紫薇，"她揪住自己乱蓬蓬的辫子脸红扑扑，"我…我梦见永琪娶我了，有八抬大轿，三书六礼。"</p>

紫薇的眼睛在黑暗里亮起来："然后呢？"</p>

突然变了脸色"然后那个王八蛋永琪他骂我是野丫头，说不要我了。"小燕子抓起地上的杂草往空中一抛，看着它们像婚礼上的彩屑般落下，"早知道就该在梦里先给他一记无影脚！"</p>

紫薇噗嗤笑出声："永琪要是听见你这般编排他，怕是要气得跳脚。"</p>

"谁编排了！我梦里他就是这么说的！"小燕子撅起嘴，忽然又泄了气，"不过也是，我都是快要掉脑袋的人了，还做什么春梦..."</p>

小燕子突然感觉有冰凉的东西低落到脸颊往下爬，她狠狠用袖子抹了把脸："这大内监牢怎么比那个什么宗人府的破牢房还破，还漏水！"</p>

守夜的狱卒在走廊尽头打鼾，鼾声里混着老鼠啃木头的声响。小燕子突然凑近木栏杆，鼻尖几乎贴上潮湿的木条："你说后天刽子手的技术怎么样？我听说比菜市口赵大爷杀猪的刀都快，唰——"</p>

紫薇把手中湿漉漉的帕子甩过来，"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个？"</p>

小燕子接过帕子，突然笑起来："我这不是怕他手艺不好嘛。万一一刀没砍准，我脑袋挂在脖子上晃悠，多不雅观。”她比划着动作，"到时候永琪来看我最后一眼，看见我脑袋要掉不掉的，那多丢人，我在他眼里的形象不都全毁了，到时候做了鬼也没脸面见他了。"</p>

紫薇凑近小燕子："我听说快的刽子手，头掉地上了眼睛还能眨三下。"</p>

"真的假的！"小燕子猛地捂住脖子，随即又放下手，眼睛滴溜溜转，"那我要不要提前练习一下？万一眼睛闭得太慢，看到自己没头的身子多吓人！"说着就开始夸张地眨眼睛，活像进了沙子的麻雀。</p>

紫薇强作轻松地问，"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现在怕了？"</p>

小燕子摸着脖子，那里似乎已经能感受到钢刀的寒意。"说不怕是假的。"她轻声道，"以前总觉得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现在..."她的声音哽咽了，"现在我舍不得。"</p>

"舍不得永琪？"紫薇轻声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