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2 / 2)

他甚至不敢问“你好点了吗”。</p>

温心语滑动屏幕的手指骤然停住了。她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仿佛早就察觉到有人进来,或者……根本不在意是谁。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空洞的手机屏幕上,连一丝眼波的流转都没有,仿佛他开口的那声呼唤,不过是窗外飘过的一缕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在她的世界里荡起。</p>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她手中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p>

严浩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小步,声音更加低沉,带着祈求:“女儿……女儿今天……能自己呼吸很长时间了……护士说……过几天……你或许可以……抱抱她……” 他抛出他觉得最有力量的筹码,试图打破这死寂的冰层。</p>

温心语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一次,她有了动作。但并非回应他,而是径直按熄了手机屏幕,将手机随手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动作流畅而漠然。然后,她缓缓地、没有任何犹豫地躺了下去,拉起被子,盖好,闭上眼睛。</p>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没有看他一眼,没有说一个字。</p>

仿佛他只是空气。</p>

一个不存在的投影。</p>

一个不值得在她清醒状态下给予任何回应的……人形背景。</p>

“砰”!</p>

那无声的、巨大的拒绝之墙,轰然倒下,砸在严浩翔的心头,砸得他灵魂都在震颤。</p>

她听见了。</p>

她接收到了女儿好转的消息。</p>

可她选择……完全无视他的存在。</p>

那种被彻底抹除、被彻底排斥的冰冷,让严浩翔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他像一尊被冻僵的石像,僵立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睁睁看着她背对着他躺下,留给他一个冰冷的、拒绝的脊背和安静的睡颜。</p>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凌迟。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一个是平稳的、假寐的,一个是剧烈颤抖着、濒临绝望的。他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生怕连这假装的平静都会被打破,换来她更加彻底的驱逐。</p>

最后,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步一步,无声地向后退出房间。动作比进来时更加小心翼翼,如同在逃离一场无声的灾难。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那冰冷的灯光和更冰冷的那个人。</p>

走廊的寒气包裹住他。严浩翔靠在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起伏着。</p>

沉默。</p>

原来可以比愤怒的嘶吼更伤人。</p>

原来可以比冰冷的河水更刺骨。</p>

他精心守护着的、小心翼翼的靠近,甚至试图分享女儿康复的喜悦……换来的,只是她决绝地转身和沉睡的背影。</p>

这壁垒沉默着,却将他所有的希望和热度都吞噬殆尽。他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名为“不被需要”的深渊,寒冷彻骨,看不到尽头。女儿在暖箱里成长进步,而他,却在爱人冰冷的沉默中,一寸寸走向冻毙。这场等待,似乎比预想的更加漫长而绝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