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骨藤的尖刺擦过膝盖骨时，陈奕恒的意识突然清醒了一瞬。</p>

他听见杨博文的嘶鸣穿透瘴气，看见鹰兽左翼的羽毛在火光里炸开，像一簇濒死的火焰。藤蔓被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p>

“抓紧！”</p>

一只带着体温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猛地拽向侧面。陈奕恒重重摔在一堆厚厚的腐叶上，抬头时，正看见杨博文用右翼硬生生扛住了缠上来的藤蔓——那只本就扭曲的翅膀被勒得骨骼作响，几根断裂的羽骨刺破皮肤，露在外面泛着白。</p>

“博文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食骨藤缠住了脚踝，尖锐的倒刺瞬间扎进皮肉。</p>

“别乱动！”杨博文咬着牙，左翼依旧夹着那根燃着的艾草枯枝，腾出一只手来撕扯藤蔓，“这东西怕火，更怕……”他话没说完，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陈奕恒的手背上，“怕兽血里的怒焰。”</p>

陈奕恒愣住的瞬间，杨博文已经扑过来，用断裂的羽骨狠狠划开了自己的掌心。滚烫的血滴在食骨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灰黑色的藤蔓像被强酸泼过，瞬间蜷缩成一团，从陈奕恒的腿上退了下去。</p>

“走！”杨博文拽起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往林子深处冲。他的右翼彻底垂了下来，每跑一步都踉跄一下，左翼的艾草枯枝在颠簸中抖落火星，燎得他脖颈处的绒毛焦黑一片。</p>

陈奕恒被他拽着，小腿的伤口在腐叶堆里拖出长长的血痕，疼得他眼前发黑：“博文哥，你的翅膀……”</p>

“死不了。”杨博文的声音绷得像根弦，“刚才看见王橹杰往这边跑了，他怀里揣着部落的火种，肯定找到了安全的地方。”</p>

他们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停住脚步。树洞被掏空了，里面铺着干燥的苔藓，角落里堆着几块压碎的草药——是陈奕恒熟悉的止血草和消炎叶。</p>

“橹杰哥来过这里。”陈奕恒摸着那些草药，指尖发颤。</p>

杨博文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右翼的羽毛已经被血浸透，粘成一绺一绺。他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兽皮，笨拙地往陈奕恒的腿上裹：“食骨藤的毒会蔓延，先压住血，你也别怪张桂源他是为了你不被献祭所以他才赶你走的。”</p>

陈奕恒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刚才说……张桂源赶我走，是因为族老要拿我献祭？”</p>

杨博文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红月季前，族老们就说你是白化狐，是灾星转世，要在月圆夜把你绑在祭坛上……张桂源为了护你，跟族老们吵了三天，甚至不惜自断一绺狼尾立誓，说要亲自‘清理’部落里的‘隐患’。”</p>

陈奕恒的狐耳抖了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p>

“他那性子，能跟你说软话吗？”杨博文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昨天他把你赶走后，在祭坛跪到天亮，狼尾上的毛都被冻掉了一层。”</p>

树洞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杨博文瞬间绷紧了身体，把陈奕恒往身后护，左翼的艾草枯枝重新燃起火星。</p>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是陈浚铭。</p>

小鹿的腿上还缠着血迹斑斑的兽皮，脸色苍白得像雪，看见陈奕恒时，眼睛猛地睁大，带着哭腔喊：“阿恒哥！”</p>

紧随其后的是张函瑞，兔兽的手臂打着歪歪扭扭的结，怀里抱着半块冻硬的肉干，看见杨博文时，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博文哥，你还活着！”</p>

最后进来的是左奇函。蛇兽的手臂伤口还在渗血，蛇尾警惕地扫着地面，看见陈奕恒腿上的伤时，眉峰皱了皱：“食骨藤的毒？”</p>

“嗯。”杨博文点头，“不过暂时压住了。”</p>

“张桂源呢？”陈奕恒突然问，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