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内,气氛沉闷。
刘光天靠在宽大的后座椅背上,闭目养神,眉宇间的褶皱却并未舒展。
李念军坐在一旁,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鹏城街景,心情同样复杂。
车子最终驶入一栋气派的写字楼下。
得到消息的刘光福早已等候多时,一见车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二哥!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关口接你啊!”
刘光福一边殷勤地拉开车门,一边打量着兄长的脸色,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神色平静却难掩心事的侄女。
“过来看看。”刘光天言简意赅,下了车,“找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聊。”
“好好好,早就安排好了,就等您了!”刘光福连忙引路。
餐厅包间雅致安静。
席间,大多是刘光福在热情地介绍着特区业务的进展,描绘着宏伟蓝图。
刘光天偶尔点头,问几个关键问题,显得心不在焉。
李念军更是食不知味,只是默默吃着东西。
刘光福何等精明,早已看出二哥和侄女之间气氛不对。
尤其是结合昨晚那通关于雷铮的电话。
他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于是更加卖力地活跃气氛,绝口不提任何敏感话题。
一顿饭在一种表面客气、内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饭后,
刘光福识趣地借口公司还有急事处理,先行离开了,
临走前给李念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跟父亲谈。
包间里终于只剩下父女两人。
服务员撤走了餐具,换上了清茶。
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上升,却化不开那层无形的隔阂。
沉默持续了很久。
最终还是刘光天先开了口,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没有看女儿,声音低沉而疲惫:
念军,
饭也吃了。
现在没有外人,你跟爸爸再说句实话,
你对那个雷铮,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非他不可了吗?”
李念军抬起头,看着父亲仿佛被愁云笼罩的侧脸,心中酸楚。
她放下茶杯,坐直了身体,语气平静却坚定:
“爸,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也想了很久。”
“我明白军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尽的等待,意味着刻骨的担忧,意味着无数个需要独自坚强撑起的时刻。
这些,我不是没想过,我和雷铮……我们也坦诚地讨论过。”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力量:
“但是爸,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是彼此支撑,一起去面对未来所有的可能性吗?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
“是,他的职业特殊,风险高,聚少离多。
可是,爸,这个世界上,又有哪种生活是绝对安稳、毫无风险的呢?”
她反问道,清澈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直直地望向父亲:
“您经商,同样历经起落沉浮,有无数需要殚精竭虑、甚至危机四伏的时刻。
那时的您,可曾希望身边的人因为惧怕风险而离开?”
不等刘光天回答,她的话语变得更加深入,仿佛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父亲内心最愧疚也最柔软的锁孔:
“还有,您当年自己也是军人。您还记得吗?文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