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岳凝咧嘴笑着,挽起她的手,“快走吧,祖母今早特地做了你爱吃的糯米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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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廊,绕过月门,一阵隐约的梅香扑面而来。冬日薄阳洒落在碎石小径上,给四下白雪镀上一层金边。内院早已暖香盈室,重重帘幕低垂,铜炉里焚着沉香,烟雾袅袅升起,氤氲出一派安宁祥和。</p>
年迈的大长公主斜倚在炕榻上,身着石榴红暗纹缎衣,领口镶着银灰皮毛,头发用羊脂玉簪整齐挽成双髻。她手中拈着一串紫檀佛珠,指节微黄却仍然稳健,脸上虽布满细密纹路,却不掩端庄风韵。</p>
听闻外头脚步声渐近,她立刻睁开眼,眼底顿时亮起精神:“是七郎和容儿来了?”</p>
“姑祖母。”谢宛容携着燕迟快步进屋,眉眼带笑,行礼请安。</p>
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缓缓坐直,亲自伸出手去扶住谢宛容的肩,眼神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瘦了些,不过气色还好……你去那苦寒之地,叫我这老太婆寝食难安。”</p>
谢宛容俯身贴着她的手臂,语气温柔:“我心甘情愿的,能在他身边,也不算苦。”</p>
燕迟站在一旁,温声插话:“姑祖母这是不相信我能照顾好容儿了?”</p>
老夫人听着这话,哼笑一声,眼神里却透出几分掩不住的疼爱与放心,手指轻轻拍了拍谢宛容的手背:“相信,相信……你们两个一路舟车劳顿,也该饿了,时辰不早了,摆膳吧——今日得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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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铜火炉安安静静地烧着,几尾蒸鱼正冒着热气,肉质雪白,汤中飘着几朵菊花瓣。几样应季小菜摆得精致,一道用白芍和黄精炖出的鹿骨汤尤为温补,香气浓郁。</p>
岳凝早早吃完一碗粥,等不及地凑近谢宛容,压低声音笑问:“嫂嫂,你和七哥在朔西那些年,真如外人说的那样孟不离焦?”</p>
谢宛容一边给燕迟夹了块炖软的牛腱子肉,一边忍不住笑出声:“哪有那么夸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啊。”</p>
岳凝支着下巴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眯起,忽而笑了:“也是,你们以前就很腻歪,现在……更是。”</p>
她的视线轻轻一转,落在谢宛容身侧的燕迟身上。男人此刻正认真地给谢宛容挑鱼刺,神情专注,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这样的事情。</p>
“你们好好的,我就高兴。”岳凝的声音低声说道。</p>
谢宛容闻言,只轻轻一笑,没有接话。她的手指却悄然落在自己腰间,缓缓摩挲着那块温润如水的玉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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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似有所觉,抬眸看她,见她正低头抚玉,眼神柔和如水。</p>
他弯起嘴角,将剃了刺的鱼肉放在她的碗里,往她那头推了推:“趁热吃。”</p>
谢宛容微怔,随即笑意更深了几分。</p>
岳凝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桌饭都染上了甜味,忍不住捂脸小声嘀咕:“我看你们还是吃得离我远一点吧……我都要吃饱了。”</p>
老夫人却抬头笑看他们,轻声念了一句佛号,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上最难得,便是这等相守。”</p>
炊烟袅袅,炉火安安静静,窗外雪还未停,屋内却已暖意融融。</p>
午后天光明亮,庭院里的白梅映着落雪,落下一地碎影。</p>
用过午膳,大长公主略倦,正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厅中静谧温暖。</p>
这时,外头传来婢女禀报:“郡主,秦姑娘来了。”</p>
“快让她进来。”岳凝眉眼一弯,转头笑着对谢宛容道:“七嫂,我给你介绍个人。”</p>
帘子轻掀,一位女子缓步走入,约莫二十出头,身着素雅月白色长衫,未着金饰,鬓边只插着一支羊脂玉簪,清淡却极是得体。</p>
她五官精致,眸光温柔却不怯懦,举止间自有一股安然沉静之气。</p>
“七嫂,这位是秦莞姑娘。”岳凝兴致颇高地介绍道,“前几日在街头祖母突发气喘,幸好遇上她出手救治,才稳住病势。祖母一向信不过旁人,如今却日日要她来把脉调养,可见是真的有本事。”</p>
谢宛容本是微笑着看去,眼神却在接触秦莞面容的那一瞬猛地一顿。</p>
她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瞬,但很快又自然起来,声音一如既往温柔:“这般年轻,医术却如此了得,实在令人钦佩。”</p>
秦莞眸光一闪,随即低头,声音略带一丝颤意:“秦莞见过世子妃。”</p>
那眼中,隐隐有光晃动,似是压抑已久的情绪在一瞬间松动。</p>
岳凝察觉气氛微妙,眨了眨眼,好奇道:“咦?七嫂,你们认识?”</p>
谢宛容眸光微垂,似是掩饰一瞬心绪,随即轻轻一笑,“不是,我认错人了。”</p>
她顿了顿,似乎为了掩饰情绪,又主动说道:“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竟误以为是我昔日的闺中密友。”</p>
秦莞站在一旁,听着她这番话,指尖却微微蜷起,袖下手指轻轻用力掐在掌心,仿佛在强迫自己克制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