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帐门被人掀开。</p>

一阵寒风卷着雪意扑了进来，火盆里的火苗微微一晃，帐中暖意被吹散些许。</p>

燕离迈步而入，红袍未解，靴上还沾着雪。他手中托着一只黑木托盘，盘上放着两碗汤药，药香混着些许苦意在帐中缓缓散开。</p>

他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在谢宛容脸上停住，唇角扬起一抹熟稔的笑意：“醒了就好，喝药吧。”</p>

声音轻松柔和，带着与这风雪格格不入的温柔。</p>

他径直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地将一碗递给燕迟：“七哥，这是你的。”</p>

燕迟接过，低头不语。他手指捏住碗沿，指骨分明，微微泛白。那碗药黑浓苦涩，雾气轻轻升腾，他看了一眼，仰头，一饮而尽。</p>

喉结轻轻滚动，像是吞下一段沉默与怒意。</p>

燕离没看他，只将另一碗端在掌心，动作轻巧地舀起一勺，轻声凑近谢宛容。</p>

“来，”他声音低柔，带着些笑意，“趁热喝，我还拿了蜜饯。”</p>

他坐得极近，俯身的姿势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药香靠得那么近，连他的气息都落在她唇边。</p>

谢宛容愣了一瞬，下意识张口，唇瓣触到瓷勺的瞬间，冰凉一触即走，药水缓缓滑入口中。</p>

她眉心轻轻一蹙，那味道太苦了，还未来得及反应，燕离已俯身凑上，将一枚蜜饯抵在她唇边。</p>

“别皱眉。”他笑着说，语气宠溺得像是哄小姑娘，“我知道你怕苦，特地让人做的桂花蜜渍枣子。”</p>

谢宛容下意识地张嘴接过。</p>

燕离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不知是真有药水残留，还是借口。他的动作极慢，像是抚过一件极易碎的珍宝，眸光深深地落在她脸上。</p>

那一刻，他的目光温热得几乎灼人。</p>

帐中安静无声，谢宛容耳根倏地泛红，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偏头，伸手去挡，神情慌乱：“我……我自己来。”</p>

她指尖轻轻碰到了他手上的勺柄，那一瞬，两人四目相对。</p>

他的眼神仍是带笑，却比方才更浓了些，像是水缸沉底的墨，慢慢晕开欲望与克制。</p>

“好。”燕离低声说，眼中仍未移开，“那你慢点，别烫着。”</p>

谢宛容接过药碗，低头喝药，不再说话，发梢垂在脸颊旁，遮住了她一半神情。</p>

她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已显出几分依赖。</p>

可那依赖，不该是对他。</p>

床另一侧，燕迟始终坐着，未发一言。他的眼神从药碗中缓缓移向两人之间那短暂又暧昧的接触，目光沉沉，唇线紧绷。</p>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手中的碗已经放下，碗底空空，连一滴药汁都不剩。</p>

他的指节紧握，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动。</p>

燕迟垂下眼，像是在努力克制。</p>

那个他一手护着长大的弟弟，竟在自己面前，一次次地接近他最在乎的人——动作自然，眼神缱绻，仿佛天经地义。</p>

而谢宛容，竟也没有拒绝。</p>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坐在一个孤岛上，被风雪包围，无处可逃。</p>

身侧炉火正旺，却冷得像冰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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