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如今三人再围坐在一切,不得不感慨,岁月无常。
沈桓高兴异常,可称得上是他登基以来,最高兴的一日。
酒过三巡,沈桓已是微醉,他坐在中央,左手牵起永嘉,右手牵起陆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朝臣们一直在吵着开选秀,不久我也要娶妻立后,正巧如今陆兄也平安回来,阿姐,不如我们双喜”
“桓儿,”永嘉打断沈桓:“我明日打算启程去东海了。”
“东海”
陆翊和沈桓闻言皆是一愣。
听到此话,沈桓醉意微醒,他看着永嘉:“阿姐去东海做什么自己去吗”
永嘉慢慢从沈桓掌心间抽回手,她端起酒杯,微抿一口,没有回答。
沈桓见此,心底大抵有了猜测,他的心一时沉下来:“阿姐”
“桓儿,”永嘉再次打断,她抬起头看向沈桓,温温一笑:“阿姐实在累了,如今只想自在的活。”
永嘉当夜从皇宫罢宴回长公主府后,沈邵还在夕佳楼中。见她归来微醉,他用温水洗了帕子,拧干,让她靠在怀中,轻轻替她擦脸。
永嘉的酒醒了几分,她微微扭头,入目的是沈邵棱角分明的下颚,他的轮廓一向锋利逼人,想想曾经,永嘉低笑一声。
“沈邵。”
“我在。”他低声回答,手帕抚过她的眉骨,很有耐心。
“你在东海买的游船,可比漓江上的大”
沈邵闻声先是一愣,紧接着他深藏在眼底的温柔晕散开,他收了帕子,在她微红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你去了便知道。”
永嘉和沈邵一起去了东海。
海上的日出很美,日落也美,夜里的星空同样缱绻醉人。
只是游船行到海中央时,突然出了问题,一时修不好,船一直停在海上,沈邵怕永嘉吃苦,等有其他商船路过,便先带着永嘉搭商船回岸。
商船的老板是个热情的人,夜里大家会聚在船头吹风闲谈,打发时光。
搭船的不止沈邵和永嘉,还有其他一样船在海上出了问题的商人,被老板顺路都带了回来。
大家围坐在一起,有人看这一船的稀珍货,不由夸道:“老板真是生意兴隆啊。”
老板听了只憨憨一笑,摆摆手:“我这一小点生意,不足挂齿,只能养家糊口罢了。”
老板是谦虚了,众人继续夸赞,七言八语的,老板不愿应付,便故作长叹,岔开话题,回忆道:“想当年的琅琊白氏,那才是真的大生意,将买卖做到了四海列国。”
老板话落,下面便有人接话:“您说得可是当年富甲一方的那个白家”
“正是,正是,”船老板点头,他将炭火里烤好的栗子取出来,分给周边的人,转回头见船头上并肩相拥的两个年轻人,犹豫片刻手里的栗子终还是收回来,心想还是不打扰了。
船老板继续与众人感慨:“白老爷家唯有一位独女,那可是位名动琅琊的美人,我当年有幸见过一眼,现今走南闯北几十年过去,再没见过能与记忆中白家小姐媲美的人了。”
“听说白家是得罪了江湖门派,才一夜被灭的”下面的人,一边剥栗子,一边问。
“害,说什么得罪不得罪,”船老板一时气愤:“那些黑心肝的人,就是土匪,贪图白家的万贯家财,才下此手,真是作孽。可惜白公,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好人,那些年的日子难过,若非白公经常接济周边百姓,那年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啊。”
“不过后来听说,没几年,那个江湖门派就因谋反的罪名,被朝廷派兵给剿灭了”
“那也是罪有应得。”船老板吃了个栗子。
“白家遭难,那白家小姐岂不也是”有人惋惜叹道。
船老板喝了口茶热,继续说:“白家小姐也是个命苦的人,白家遭难后,有个武功高强的剑客经过琅琊此处,从那帮山匪手上救下白家小姐,又帮着白家夺回了一半家产,后来白家小姐便嫁给了这位虞姓剑客,夫妻恩爱,不到半年白家小姐就有了身孕,”老板讲到此处,原有几分喜气的眉梢再次沉了下来,他忍不住叹气:“只是好景不长,那帮天杀的黑心土匪,抢夺了那么多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他们设计,趁虞剑客离家之际,将他在外杀害,后来听说,当天晚上白家山庄便起了一场大火,险些烧了半个山林,那场大火过来,白家山庄连带一切与白家有关的人都消失了踪影。”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说来,也只剩下唏嘘了。”船老板幽幽的长叹一声。
船头,沈邵侧头见永嘉面上的泪,他抬手,轻柔又小心的替她擦拭,他抱在她腰间的长臂,一时收的更紧。
他轻扶在她耳畔:“等回到琅琊,我们再给父亲立个碑吧。”
永嘉闻言微微意外,她侧头去看沈邵:“父亲”
她话落,见他望着自己郑重点头,低笑一声:“你倒叫的顺嘴。”
沈邵终于见永嘉笑了,他抬指擦拭她眼角还在流的泪,连忙趁热打铁的哄着:“是娘子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
沈邵紧紧抱着永嘉,看着她哭肿的眼,分外心疼,他凑在她耳畔,轻含着她的耳唇:“娘子,莫哭了,好不好。”
永嘉终是在沈邵逗啊,闹啊中笑起来。
东海之上,流转夜空,漫天星河璀璨。
沈邵和永嘉并肩依偎在船头,他的手臂,将她抱得格外紧。
“永嘉”
“嗯”
“唤声夫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