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的一颗眼珠忽然掉落,砸在了几只在粘稠浆液里蛄蛹的蛆虫身上……
尸体眼角最先浮现出尸斑的地方,已经烂掉,整个眼角的皮肤也全部烂掉,故而那烂了一圈的眼珠子便脱落了下来……
段融强忍着干呕,闭上了眼睛。但不过数息后,他便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白骨观的修行是不允许闭眼的,必须观想尸体腐烂的整个过程。
段融一边观想着眼前的恶心至极的场景,一边对治着心底深处的欲念。
这时,他忽然感觉手背有些痒,他抬手一看,只见一只蛆虫正在他手背上蛄蛹着。
段融目色一凝,刚想摔掉,但下一刻,他却忽然长吁一口气,重新五心向天盘坐,就好似那蛆虫压根不存在一般。
这一夜,不仅他的手背发痒,他的脖子、后背都在发痒,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平静。
就在段融进入一种宁静的心境中,宛如枯槁,一动不动,这时,忽然褚无伤再次如鬼魅般,浮现在石洞内。
他甫一出现,就已经在半空中,手中长枪如龙,便刺向段融的胸口处。
在褚无伤无端浮现的瞬间,段融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刺向自己胸口的枪头,不由嘴角一抹冷笑。“又是这招吗?”
但下一刻,段融的心口便是一疼,他的冷笑僵在了嘴角。
因为褚无伤手中的长枪,一枪穿透,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褚无伤面无表情,血淋淋的枪头从段融的后背扎出来,鲜血正从枪尖滴落……
段融低头看了一眼,扎入自己胸口的枪杆子,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枪是紧贴着他的心脏扎过去的。
他原本以为褚无伤还是会在他胸口处停住枪势,但他没想到褚无伤会直接刺穿过去,差一点就扎烂了他的心脏了。
要知道,段融虽然成就了气旋境大圆满,但毕竟还是凡躯,若是心脏被扎烂,也是会死的。除非像吕青竹那般,被老祖藏入黑玉棺中,控制伤势,再设法以神药救治。
段融的嘴角流下了一线血渍,道:“这把玩得有点大吧?”
主要他觉得,这样扎伤自己也没有多大意义。这对漫天剑影的心魔破除,真的有用吗?
“是吗?”褚无伤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阴惨惨的冷笑。
忽然褚无伤的手中的长枪一抖,段融的胸口处一片血肉混杂成雾。
一团血污倒飞入褚无伤手里。
褚无伤面容阴冷,一把抓住,那是段融血淋淋的心脏。
而此时,段融的胸口处,则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血洞,前后通透。
段融喷出一口大血,血里夹杂着不少的肉沫子。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感觉自己随时会死。他目色惊恐地盯着褚无伤手中的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就在这时,褚无伤手一抓,直接将手中的心脏爆成了一团血污。
段融的脸色扭曲地可怕,此刻他才终于发现,褚无伤竟然真的要杀他。
段融口中喷着血沫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失态骂道:“你彪啊,你真的杀我?!”
褚无伤冷冷的看着段融,神色漠然地说道:“段融,是老祖让你死的。到了阴曹地府,别把帐算在了我的头上。”
“老祖……?!”段融心头心念翻滚。
但褚无伤的身形却陡然消失了。
“别走!”
段融想挣扎,但他忽然发现身体周围有隐隐的空间波纹,他压根就动不了。
“为什么?”
“吕荫麟,你为何要杀我?”
此刻,段融能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体里的生机在流逝,死亡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
他忽然想到吕荫麟,用自己元婴的分身化影,进入过他的灵明识海。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段融被空间波纹定住了身形,而且他的心脏被摘除捏爆,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得枯槁,失去了供血,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
“……”
“是要死了吗?”
段融没想到自己在这九州世界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如此窝囊。
但他的眼皮已经越来越沉重。他忽然瞄了一眼,那不远处爬满蛆虫的腐烂的尸体,嘴角不由一动。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那腐烂的尸体一样。在这洞穴内烂掉,成为蛆虫们的食物。
“一死生、齐彭殇,生如寄、死如归。”
在最后的死亡的那刹那间,段融的心头浮过一抹明悟。那些读不懂的道藏,在他的心头闪过,如同忽明忽暗的萤火。
只是这光亮刚一闪动,便彻底归于黑暗,因为段融的心念已经在此刻熄灭。
他已经死了。
就在段融气绝的瞬间,一个身形陡然如鬼魅一般,浮现在他的身前。
褚无伤心念一动,段融周身隐隐浮动着的空间波纹,便兀自消失。
他轻轻地将段融放倒,便将手中已经捏着的一颗药丸,塞进了段融的口中,然后引了一抹元气,将那药丸冲入了段融的胃囊。
而后手一翻,他便将一枚血淋淋的心脏,俯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段融胸口的血洞里。
褚无伤的动作有条无紊,只因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每一个修炼生死见的人,都要被他这么给杀一回。
而不久前,他在段融眼前捏爆的那团血污,压根就不是段融的心脏。
褚无伤将那心脏的位置放好,确定血管相接的位置无误,便用另一只手从衣襟里摸出一个棕色瓷瓶来。
那棕色瓷瓶大约拳头大小,褚无伤捏在手里,用嘴咬掉了塞子。
而后,他拿着那瓷瓶,将乳白色的液体,缓慢地浇在了段融的心脏和那血洞上。
那瓷瓶内的乳白色液体,散发着古怪的气味,像是某种昆虫的血。
但随着这乳白色的液体淋过去,断开的血管兀自接上,破碎的血肉长出肉芽,互相交织,段融胸口处的血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弥合。
生死人,肉白骨。
褚无伤忽然运气,以元气的运转,刺激段融的呼吸系统。
“噗!”
僵死不过数息的段融,陡然喷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