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所以,我想约你吃饭,陪你散一散步,然后送你回家。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临临,我不做别的,我知道一时之间你不会原谅我,我不催你,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就站在你旁边就行。你、你就还是当我是薛叔都好。好不好?”薛有年忐忑地、恳切地、脆弱地、热忱地仰面看着华临,像信徒仰望自己的神明与信仰。
他的神明冷酷地说:“但是你站我旁边,我会想吐。”
华临说完那句话,继续下楼。薛有年仍旧紧跟在他身后,却不敢再说话,似乎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驱逐自己。
走到二楼,华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薛有年,目光往下移到薛有年的手上:“把戒指给我。”
薛有年一直戴着当年他俩的戒指,这时候听他这么说,不假思索地摘下来给他。
华临拿过戒指,打开旁边的窗户,伸出手去,松开手指,戒指就掉下去了。
薛有年没看戒指,只看着华临。
华临平静地说:“十分钟之内,不照明找到,我就今天跟你去吃饭。”
楼下是一片花坛,种着成片的玫瑰,这个时间自动喷水机在工作。
薛有年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禁止进花坛的警示牌上,脸有些热。虽然这个点在这里没什么人过往,但他还是不自在。
但他想到等待着他的华临,便有了勇气。
玫瑰花长势很好,刺也很硬,衣服被刮破了倒没什么,主要是薛有年要靠手在花丛里摸戒指,不能用手机照明,只能借着月亮和几步外高高的路灯的光,其实还是很黑的。于是一丛丛的利刺从他裸露的手部皮肤上划过去,留下了许多的伤痕,流下了血。
或许这也不算什么,更要紧的是花坛里一直在喷水,将他淋成了个狼狈的落汤鸡。
薛有年一向注重形象,这会儿他只庆幸这不是大白天,让他免于了被众人围观的尴尬。
但如果这是白天,他想,他还是会这么做,哪怕会沦为他人笑柄。因为他太想和华临共进晚餐了,今天还是他俩在一起的纪念日。
好在戒指并不难找,薛有年在那个窗户下方摸索了一阵,终究还是在十分钟内找到了。
他珍惜地擦掉上面的泥土,正要离开,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旁边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脸上发烫,却又无端生出了难以言说的激动与冲动,低头摘了一朵硕大洁白的玫瑰花,指尖一阵刺痛也顾不上,看了眼时间,急匆匆地回了楼里,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道间窗前已经不见了华临的踪影。
薛有年握着那枝花,安静地、长久地停在那,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寂寥。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更愿意骗一骗自己。
华临没说话,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华临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干什么?”
文东沉默了一下,问:“没事儿吧?”
一开始追华临,也不是没想过华临会认真,但确实没想到华临会认真到那程度上。人生那么长,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儿,怎么可能保证得了下个月的感情还在不在?那万一真不在了,怎么收场?
俩人都是开车来的,站车前告别。文东本来说要送华临回去,华临拒绝了,还说:“让你陪跑这一趟已经挺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
文东笑了笑:“也不用搞这么生分吧。”
“哦。那我走了。”华临说,“今天谢了。”
文东说:“没事儿,说了你有事儿就找我。”
说得更直接点,文东都有点被华临吓到了。他活到现在头一回跟人还没正式处上对象呢,对方就特认真地来一句“终身制”“从一而终”,这……
文东看着华临的车开远,站在原地点了根烟,抽完了才转身回自己车。但上了车没急着开,想了想,又点了根烟,半靠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在手机对话框里打字:有事儿还能找我。
但迟迟没发出去,过了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删了,望着屏幕发呆,直到烟烫了手。
文东看着他低头系安全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局促地舔了舔嘴唇。
那天在音乐厅外,华临那话文东是听明白了的。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那时候就打了退堂鼓。
文东就很怕收不了场。
华临瞥一眼车旁的文东:“还有事儿?”
“没。”文东说。
也不是说文东就绝对不想和华临“终身制”,但文东绝对不能打包票。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是有数的,他确实真心喜欢华临,热血上头让他为华临干什么都行,但他真不能保证这份热情能维持多久。
谈恋爱嘛,有一天热情谈一天,激情过去也不要凑合继续过,没必要。这是文东一贯的态度,所以他也没想过结婚之类的事儿,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华临淡淡地说:“以后不找你了。今天是一下子忘了,习惯了。”
文东又笑了笑,没接这话,往后退了两步。
华临就开车走了。
“什么事儿?就洛阳失踪了,确实可能是出事儿了,不过也说不清。反正都报警了,给警察解决吧。”华临说。
文东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一时又想不出头绪来——文东完全不知道peter的存在,这一下子没把洛阳的失踪和薛有年联系上。他就只能不说什么了。
文东看着他:“临哥?”
“……没。我只是也觉得给个相机上香怪瘆人的,没听洛阳提起过。算了,先回去吧,我问问医院那边有没有消息。走了。”华临最终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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