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都发话了,周誉自然没理由再不放人,松开了手掌,沈菱歌这才挪着小步子,走到了老夫人跟前站定,脆生生地又喊了句:“见过老夫人。”
如此鲜亮娇美的小姑娘,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秦老夫人弯着眼点了点头,“叫什么名儿?”
“沈菱歌,爹爹娘亲喊我菱儿。”
“果真是个好孩子,你的事,我听阿誉说了,你便在我这住下吧。”
沈菱歌诧异地回头看周誉,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又在这住下了?
她满脑子都是疑问,但秦老夫人已经开始问她别的话了,平日读什么书,喜欢什么?她只好收起疑惑,轻声细语地回答问题。
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就到了午膳的时辰,三人一道用膳,今日后厨准备的是桌素宴,虽然说都是素的,可吃着却很美味。
用了午膳,就到了秦老夫人午休的时间,沈菱歌这才有机会与他说上话。
“誉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会毕竟已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了,再喊大哥哥总有些违和,便私下换了称呼。
周誉对这声誉哥哥很是受用,嘴角不受控地轻扬,“我派人去你家查过了,你父亲最近并不在家,如今管家的是你大伯母。”
沈菱歌还是不太明白,大伯母那也行啊,父亲与伯父未分家,两家的关系向来就很好,只要让人去通知父亲回京便是了,与这有何干系。
“你有没有想过,那人为何会如此凑巧的将你救下,你失踪时为何没别人瞧见,你父亲这两年为何半点你的消息都没有。”
沈菱歌不如周誉心思缜密,她又是刚方才知道的真相,想不到这些也很正常。
但被他这么一点拨,再细想这两年发生的事,瞬间后背的冷汗直冒,“誉哥哥的意思是,当初那一切也都是他设计好的?他还有同伙?”
周誉接她回府,根本就不是为了怕她泄露他的行踪,而是觉得蹊跷,派人去查她的事了。
不查不要紧,一查气得好几宿没睡着,恨不得这就将季修远凌迟才好。
“我若是说有,你定是不信的,我带你来这,只是想解决你的困局。我外祖母平日独居很是孤寂,这才想让你来陪她几日,等你父亲回来,我再送你回去。到时便说你这一年多时间,是被我外祖母所救养在身前,至于为何不回去,叫大夫编个失忆的由子便好。”
反正也没说谎,她确实是在生病,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至于你那个什么表哥,也不用担心,有我在,他绝不敢乱说话,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沈菱歌才知道,周誉不仅将她的事都调查了,甚至为她想好了所有的路。
这何止是份大礼,分明是倾注心血的厚礼,沈菱歌一时不知该如何谢他好了。
就算知道他是当年那个大哥哥,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袖,眼里满是不安。
“誉哥哥,我,我担不起的。”周誉待她这般好,她害怕自己还不起这份情。
“人人提起我时皆是闻风丧胆,却无人知晓,那日,你见到我时,我正打算狼狈地逃走。”
沈菱歌讶异地抬头看他,她一是没想到他会与她说这些,二是如他所说的,他看着无所不能,没想到竟然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她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发出声音,不愿有丝毫声响打破了此刻的情绪。
“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笑的是,却连自己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她记起来了,他们两的母亲在同一年病逝,也算是同病相怜,如此无坚不摧之人,才算是有了软肋。
周誉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寂寥,他说得很平淡,却一字字都戳在她的心上,沈菱歌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她也没想到,她的几句话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我当时就在想,连个小姑娘都能承受的,我却不敢面对,实在是丢人。”
“不是的,我只是年少不懂事,还无法明白生死,誉哥哥比我勇敢的多。”
沈菱歌有些急迫,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音,倒把周誉给逗笑了,“不是让你可怜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担得起。”
若没那日的沈菱歌,便没如今的周誉。
他胡乱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在我面前,你如何放肆如何撒娇都行,只怕你不够放肆。”
两人靠得很近,她只到周誉的肩膀,他每次揉她脑袋的动作,都像是将她圈在怀中,他的声音好似在她头顶,又好似在她耳畔。
如此纵容又宠溺的口吻,让沈菱歌的心跳跟着漏了半拍,她家中也有堂兄表兄,可周誉与他们都不同。
他的好会让她沉溺,让她欢喜,让她脸红心跳,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在这待着,我外祖母脾气很好,你既是照顾过你外祖,定也能习惯。等你父亲回京后,便会来这寻你,我一会还要进宫处理公务,待得空了便来看你。”
秦老夫人小憩的时间,周誉便带着沈菱歌在秦府逛,给她介绍府上的情况,顺便让她安心。
等到秦老夫人醒了,又陪着说了会话,他才起身要走。
沈菱歌一路送他到了府门,眼见他要走,心中竟有了几分不舍。父亲初送他到外祖家时,她也觉得不舍,可与今日的不舍却是不同的,她对他是前所未有的依赖。
在周誉要踏出门槛时,沈菱歌终是忍不住地飞奔上前,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
“这是我出生时,家里为我求得平安符,我一直带在身上,如今,我想要它也能保护你。”
周誉鲜少会收这等东西,在他看来,苍天不算有眼,不然为何会早早就收走心善的母亲,可此刻,他却愿意再信一次天意。
自那日后,沈菱歌便安心在秦府住下了。
说起来好似只是换了个地方,可这与季修远的小院完全不同,没人会限制她的自由,她想上街便能上街,想一个人待着便一个人待着,想做什么都行。
且周誉没说错,秦老夫人是个性子尤为和善的老人家,与她相处着,就像是对着自己的亲人般自在。
同时他也没有食言,几乎每日都会来,来时还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候公事忙得晚了,干脆就住在这边。两人闲了就下棋煮茶陪獢獢玩,若是整日都空,还会教她骑马射箭,甚至还会陪她上街。
作为回报,沈菱歌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还会给他泡茶捏肩。以至于,她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等他回来。
但再投缘再融洽,她也得回自己家。
如此过了将近月余,一日午后,她正陪着秦老夫人抄经书,周誉却提早回来了。
沈菱歌一听见他回来了,眼睛便亮了。
秦老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哪能瞧不见这些细节,更何况她也喜欢沈菱歌,这小丫头一来,她那宝贝外孙来的次数,比过往二十多年总和都要多。
她是巴不得两人能成,私底下还要和嬷嬷抱怨周誉,说他动作太慢,连他外祖的半点都比不上。
但抱怨归抱怨,还是得尽力地撮合两人。
“抄了许久,我这老骨头也有些乏了,正好你陪阿誉说说话,我去歇歇。”
沈菱歌不疑有他,扶着秦老夫人回了房,脚步轻快地去了前院,没想到等着她的除了周誉,还有个好消息。
“收到消息,说是你父亲明日便能回京了,到时我亲自送你回去。”
沈菱歌先是惊喜,而后目光不自觉地黯淡了两分,她当然想父亲了,她都有好些年没见父亲了。
可她也不舍得周誉,尤其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和一个人相处的如此融洽,永远都不会厌烦,永远都期盼下次见面。
回到家以后,两人便不好再见面了吧。
她只是个商人的女儿,而他是高高在上的齐王,两人之间隔的何止是山河。
之前她就隐隐意识到,她对周誉有种别样的情感,不是那种兄妹之间的情谊,单纯的男女之情,但她不愿承认,一直在逃避。
她觉得自己很坏,周誉把她当妹妹般宠爱,她却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等到这会快要分别了,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早已动了春心。
“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想回家了,听到好消息,怎么反倒像受了欺负似的?若是有什么委屈事,便与我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沈菱歌咬着下唇,眼睛酸涩地眨了眨,周誉对她越好,她越觉得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