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将他又摁了回去,“好好躺着,就算要走,也得等肖伯言来接你,你别想死在我这,我是不会叫你那点歪心思如愿的。”
即便她嘴里说着叫人生气的话,动作却轻柔的很,周誉得逞地躺下,尤为老实:“我都听你的。”
“如何去寻肖伯言,才不会叫人发现。”
“将这个令牌放在鼓楼,自会有人去取,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沈菱歌不敢耽搁,赶紧让云姑去交代元青,给周誉喂了药又喝了小半碗粥,他才看着没之前那么虚弱。
她累了一日,更是提心吊胆到梦中也不安宁,这会见他醒了,没性命之忧才算放心些,连早膳都用得多了半碗。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跟做贼似的,不敢见人也不能踏出房门,她在屏风处绕了圈,逗了逗獢獢回到里间,就见周誉又闭上了眼,想来这伤确实惊险,不禁有两分庆幸。
她正想要趁机补个眠,外头却道沈淑欣带着大夫来了。
沈菱歌无处可躲,只能放下幔帐又躲回了床上。
等她合衣躺下才发现,周誉的双眼明亮似星辰,且带着笑意看着她。
他根本就没睡!
这与昨日的情况就不同了,昨日那是他昏迷不醒,两人在一张床上还没什么感觉,如今他醒着,她如何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挣扎着要起身,外头就传来了沈淑欣的声音,“二妹妹可是好些了?”
两相权衡了一番,她只得躺了回去,不等对上他的眼,便拿起旁边的锦被,将周誉从上到下给蒙住。
压低声音警告地道:“不许发出声音,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不等他回应,那边沈淑欣已经到了床榻前。
“二妹妹还没醒吗?”这话是问云姑的。
“姑娘方才用了药,许是有些乏了。”
“昨儿瞧见还好好的,怎么病得如此突然,我请了大夫,正好叫他瞧瞧。”
沈菱歌缩在被子里,紧紧地攥着被角,心里把周誉骂了一万遍,果真是不能随便骗人,一个谎言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
“咳咳,大姐姐来了?昨儿让人瞧过了,也服了药,这会已经好多了,就是有些乏,想来躺躺便好了。”
她怕沈淑欣不信还要掀开看她,就主动地掀开了幔帐的一个角,露出她的半张脸来,“不敢将病气过给大姐姐,我便不起来招待姐姐了。”
“我又不是什么外人,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话,你不舒服赶紧躺好,瞧瞧这脸如此的红,怎么会没事呢。”
她那哪是病红的,分明是因为撒谎骗了人,身后又紧紧贴着个人,才生生将她的脸给逼红的。
正好沈淑欣带着大夫,也不用她见人,只叫她伸出手腕来把脉便好。
她想的如此周到,倒叫沈菱歌完全没法拒绝了,犹豫一二还是将手缓慢地伸了出去,她心跳得很快,有种做了坏事马上就要被人抓包的感觉。
就在此时,有只发烫的手掌,艰难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毫无准备,险些被吓得叫出声来,立即扭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人又在做什么把戏。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大夫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息,她再害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
沈菱歌都已经开始在想,若是被诊出没病,她该编什么理由糊弄好,就听大夫斟酌着道:“二姑娘脉息紊乱,时急时虚,像是虚热之症,乃内伤劳损所致,应得好生修养,补中益气才好。”
大夫说得认真,沈淑欣则是紧张地在问该如何调养。
要不是沈菱歌知道自己没病,差点都要信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明明没病吗,怎么会诊出有病来。
她后知后觉地回头去看那被蒙住脸的人,所以他方才这么吓唬她,是故意的?
“定是前段日子没休息好,又为了家中事时时操劳,也难怪会病倒了,云姑你跟大夫去抓药,我在这陪着二妹妹。”
沈淑欣时刻记着大夫的话,不可劳神伤脑,说是陪就真的只是陪着,也不许她说话。
等云姑回来了,就起身去交代其他婢女:“二姑娘最近要静养,你们平日不许打扰她休息。”
交代完婢女,再回来柔声道:“二妹妹你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那我便不送姐姐了。”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找不着路,你赶紧躺好了,不许乱动,我先走了。”
云姑送沈淑欣出去,顺便还将房门给带上了,沈菱歌确认屋内没了人,立即掀开了被褥,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又止不住好奇。
转身把周誉脸上的被子也拉了下来,果真见他睁着眼,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你方才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吓得我险些露馅。”
周誉喜欢看她如此鲜活又丰富的表情,让他沉闷的世界,增添不同的色彩。
“想知道?”
沈菱歌用力地点了点头,就见周誉眼底满是笑意,扯了扯嘴角:“这会不在心里骂我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心里偷偷骂他的?
“那谁让你先吓唬人的。”
“原先只是猜测,如今知道了。”
“王爷的气量不该只有这么点吧?你快说说,到底是如何做到瞒过大夫眼睛的。”
“想知道?先说句好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茶味十足的誉哥:为了追老婆,我能屈能伸,装惨一流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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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道他带兵遣将大胆诡异独断,每次打起仗来都不给自己留退路,这才能屡战屡胜,他们别的都没说准,唯独对了一点,他确是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他们所谓的埋伏,在他看来也十分的儿戏,与他过往所见相比,甚至登不得什么台面,但在看见沈菱歌的珠花时,他依旧是分了神。
他双目赤红,问苏柳人在何处,苏柳却笑得狰狞,即便他掐着她的脖颈,她命悬一线好似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沈菱歌明明是个不爱哭的人,连背上烧红了一片,腿上扎了三个血窟窿,也没有落过一滴泪的人,他却很是笃定,她若瞧见,定是会哭的。
而他最是不舍得她哭。
“别走。”周誉对她接连的问题充耳不闻,只重复自己想知道的那个,“哭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没有往日的威严,却多了几分缠绵。
从不屑到想要占有,从在意到情深,他这一生从未尝到过这般求而不得,又辗转反侧之苦。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丝,他却不觉得恼怒,反而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周誉许是不习惯这么躺着和人说话,见她坐回来,便也艰难地撑着床榻要坐起。
他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有伤,动作幅度大,自然就扯到了胸口的伤,血水瞬间又溢了出来,看得沈菱歌瞬间慌了神。
他所在乎的人,都已先后离世,他打过了无数场胜仗,杀够了人,名震千秋,这世间沉闷灰暗,便是真的哪日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直到沈菱歌出现了,她是那么的明亮,又是那么的独特,无时无刻不带给他新的惊喜。
沈菱歌听到声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迷茫地抬眼去看,就见周誉正半睁着眼。
病态的脸上透着些不正常的潮红,他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可又扯着伤口举不高,只能在她额头轻轻碰了碰,扯着嘴角笑得不算好看。
“你醒了?还疼不疼,我去给你端药。”
以至于想到她便觉得欣喜,这世间终究是叫人不舍。
好在,他还没有死。
这会周誉的话最管用,说别走,沈菱歌就真的重新坐下,一双漂亮的杏眼哭得通红,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楚楚可怜。
沈菱歌往日都是自信笃定的,此刻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娇憨,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哭,是哭周誉受伤,还是哭明知两人无法在一起,却依旧忘不了他。
等冷箭朝他射来时,他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他。
在那冰冷的箭头刺破皮肉,扎入骨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疼,而是沈菱歌若是瞧见了,定是要被吓哭了。
他明知道这个婢女可疑,许是为了引他上钩,但只要想到她或许会伤到沈菱歌,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
周誉还以为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他这些年征战四方,受过大大小小百余次伤,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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