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支烟,黑老大问陈卫国:“还有没有?”
陈卫国又点了一支烟递过去,黑老大接过之后,问到:“来见我一次,费了不少力气吧?”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顿了一下,黑老大开口说到:“他还好吧?你有消息没?”
陈卫国是明白人,知道黑老大问的是黄老二,因为在监狱里,有些话不能问的太明白。
陈卫国眼眶一热,可他无法对着黑老大隐瞒什么,只能艰难的开口到:“二哥,二哥他..去了。”
猛然的,黑老大夹在手指间的烟就落在了地上,陈卫国想去帮他拣,可是那种难受,让他只能用悲伤的眼神望着黑老大,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静默了有一分钟,黑老大自己把烟拣了起来,深吸了一口,神情瞬间又平静了,只是那种浓的化不开的悲凉眼神,却再也抹不去。
甚至没问原因的,黑老大只是说了一句:“也好,我现在也无牵挂了,这次只是我的事,连累不到家人,只是苦了一些兄弟,可我也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有时是种好的感觉,就意味着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软弱,不用负起任何责任!”
陈卫国有些气喘,他是在压抑想流出来的眼泪。他无法去揣摩黑老大具体的心情,但能想象其中一部分,那就是当自己的兄弟,任何一个死去,而自己却只能在死牢里等死的心情。
“我很快就能见到黄老二了,没几个月了。”黑老大夹着烟,比划着,没人知道他在比划什么,可他的眼神里却有一丝渴望。
那渴望是什么?死后的世界?再和黄老二把酒言欢?
陈卫国终于...大颗大颗的落下了眼泪。
“他的身后事有人处理么?这小子没家人的。”黑老大问了一句。
“我打听过了,拉到火葬场,已经烧了,我准备去认领,只是过些日子,确定二哥再无亲戚后。”
黑老大的语气变的有些急促了,说到:“他有啥亲戚?你去,你明天就去!!”
陈卫国一边大喘息着,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忙不迭的点头。
“还是入土为安的好,老二,跟了我那么久,没道理我的后事有媳妇和儿子处理,他落的那么凄惨。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陈卫国重重的点着头,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哭,只是哭,兔死难免狐悲。抛开感情因素,陈卫国也是在哭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兄弟。
“瞧你那点出息,哭啥?你够意思,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除了几个过命的老兄弟,就你这个小老幺还记得来看我。”说这话的时候,黑老大又问陈卫国要了一支烟。
“我这辈子没遗憾,真的,有钱过,有地位过,有好兄弟,有媳妇儿,还有个大儿子。”黑老大笑了,那笑很真诚,却又很模糊,远的陈卫国仿佛有些触及不到。
“死就死了吧,其实当时在越南的时候,饿到吃死人的时候,老幺,我没想过会有这些,人都是活一辈子,精彩就够了。我那时候真没想过,我都还有几十年可以过。”
陈卫国沉默着,他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你,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和黄老二怎么载的,你好好看着,好好学着,懂吗?我不说什么回头的话,那是没走过这道儿的人,才会说的幼稚话,要回头,比不回头,需要更多的实力,是实力啊。”
陈卫国继续点头。
末了,2人再无话,黑老大只是不停的问陈卫国要烟抽,一支又一支。
直到抽到第9支的时候,有警察来提醒该进去了,黑老大扔了烟头,望着陈卫国说了句:“认识你这个小兄弟,倒是一件最值当的事,我是,黄老二也是,特别是他,竟然因为你,可以得个入土为安。”
说完,黑老大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黑老大的背影迈过那个转角,再也看不见的时候,陈卫国猛然的扑在桌子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