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实在应该高兴,因为她的荣宠就算是星星月亮也无法匹敌。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闻声说了句“进来”。
云一笑吟吟地捧着些新制的衣物进来,“娘娘,皇上邀您一同去苏州出游呢。”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陆溪的眼神一下子深沉起来,太后终于要动手了么。
十月中旬,京都的百姓夹道恭送景帝离京。
本该浩浩荡荡的车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浩大,原因是当今皇上乃是不爱奢侈的明主,不愿因一次出行就劳民伤财,剥削国库。
同行的除了当今的九王爷以外,还有最受圣宠的陆昭仪,其余大队侍卫和随行宫女太监按下不表。
这一次去苏州巡查的起因是前次的皇陵失火一事,约莫半月之前,忽听苏州新任知府递上奏折,说是皇陵失火另有蹊跷,而非天降雷火。兹事体大,明渊与大臣商议后,决定亲自前往。
陆溪心知肚明这次的苏州之行是谁的杰作,却只字未提,笑眯眯地接下一同出行的旨意。
江南,那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如今时隔将近一年,终于又回到那片土地了。
坐在马车上,明渊含笑看了眼陆溪笑意满满的眼眸,抬手帮她理好耳畔的一缕发丝,“何事如此开心?”
陆溪坐在他身侧,轻轻地握住他还在自己面颊上留恋的手,“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一解臣妾的思乡之苦,才会叫上臣妾一同去苏州的。”
明渊勾唇一笑,“哦?你怎知朕不是怕旅途寂寞难耐,所以才叫上美人作陪呢?”
“那皇上是么?”她微微笑,反问道。
这样的眼神委实美丽聪颖至极,叫人无法想象世间还有别的女子可以如她这般勾人心弦,却又不带半分妖媚。
明渊叹口气,把她揽入怀中,“朕很庆幸上天把你送到宫里,送到朕的身边。”
这样煽情的情话是他第一次,约莫也是最后一次说。
在宫外,在马车上,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没有多余的人,也没繁缛宫规,更没有勾心斗角。
陆溪也有些怔忡,不用抬头便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然后渐渐地淹没掉所有声音,只剩下这样规律的乐章响彻耳畔。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按理说是要谢谢皇上的厚爱,然后小女人羞涩一会儿,可是那些虚伪的话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只能茫然地回味着那句话。
他感谢的是上天送她进宫,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事无关上天,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进宫,是为了挽救陆家免于满门抄斩的命运。
她进宫,是为了报复上辈子害死父母的常卫光。
她进宫,是为了亲眼看见害了她和孩子的季清安怎样死无葬生之地。
她对明渊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那些看似温婉美好的柔情,那些朝夕相对的时光,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马车向前驶着,只有车轮咕噜咕噜的声响。
隔了很久,明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她闭着眼睛,好像在做一个美梦,梦里应有江南的旖旎风光,父母的笑语盈盈,还有熟悉的青山绿水,吴侬软语。
微微撩开帘子,他低声对外面骑马的侍卫说了句,“回来的时候绕路去南湖一趟。”
嘉兴南湖是她的家乡,他也想去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山明水秀能养育出这样明净动人的女子。
陆溪的睫毛微微颤动了片刻,不睁眼,却低低地说了句,“皇上,臣妾想吃红糖糕。”
明渊这才发觉她没睡着,失笑,“等到了江南,有你吃的。”
怀里的女子还是闭眼安心地享受着这样的安谧,双臂却不着痕迹地攀上他的腰,调整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
鼻端是幽香数缕,眼前是美色万千,明渊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睡吧,路途漫长,可能会很疲乏。”
车行数日,途中在各地官员接待下,少不了接受那些探寻又欣羡的目光,陆溪一律泰然处之,既来之,则安之。
没错,她就是如今“霸占”皇上的陆昭仪,你待如何?
官员们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穿的,当然还包括美人在内。
绍兴的知县将自己的三个女儿都给带了上来,用膳之时那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大概是没料到皇上去哪里都有个陆昭仪为伴,因此陈知县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陆溪目不斜视,表现得落落大方,任凭男人们谈论政事,自己顶多不时给皇上夹菜罢了。
期间有一次,陈家大女儿陈竹音帮皇上夹菜时恰好与陆溪的筷子相碰,对方赶忙收回筷子,道歉说,“民女不知礼节,请昭仪娘娘赎罪!”
陆溪盈盈一笑,“你关心皇上乃是本宫的欣慰,何来赎罪一说?”
这样说着,她轻轻看了明渊一眼,似笑非笑,带着点狡黠的揶揄。
明渊眼里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从容道,“陈大人家的女儿个个知书达理,朕看着也是欢喜。”
眼见着陆溪眼里骤现杀气,他笑意更浓,“吃饭,吃饭。”
这一顿饭,有人食不知味,有人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