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在清音殿里尚未明白事情进展,就听闻小顺回来说了皇上连日赶往苏州的事情,皇陵被烧,事态严重,月扬夫人滑胎一事也只能暂且搁置。
问及小产原因时,小顺说暂且没有下文,皇上因担忧皇陵,只说了这事缓一缓,待他回宫后再做处理。
可是转念一想,陆溪已然知道此事断然不会和自己脱了干系,月扬夫人如此焦急地要赶在她去见皇上之前出了这件事,恐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知道自己也有身孕的事实。
李太医那里是一定有问题了,可是要害自己,她何必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陆溪想着想着,只觉得心头一寒,难道说月扬夫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孩子?
这样一想,白日里李太医的举动和院判请脉之后顿了顿的模样就变得历历在目,每一个表情都令人怀疑。
陆溪沉声道,“碧真,立马去栖梧宫求见皇上,就说我有了身孕;小顺,现在就带人去乾安门,若是碧真错过了皇上,务必在皇上出宫前将消息带到!”
清音殿的宫女太监都忙碌起来,可是长乐宫里的那位待明白皇上为什么忽然走了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映玉,立马带人去堵住清音殿,不管谁出来,通通给我拦住,绝对不能让他们见到皇上!”
皇陵被烧,皇上出宫,真是老天助她。
☆、季清安番外【捉虫】
季清安番外
是在京城灯火辉煌的街头与她初遇的,那个夜晚和从前的无数个元宵佳节之夜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繁华热闹,一样的不真实。
他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看着路旁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灯,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三年前皇上钦点的金科状元,当今的礼部尚书,季清安。
一路含着金汤匙走来,季清安几乎可以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季家是长平县首富,从祖上传下来的布匹生意一直是当地最受欢迎的产业之一。因着季家有名的凌云纱,从他的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季家就开始为京城最大的几家成衣阁供货,只要是当季的凌云纱做出来的衣裳,不出半月准会卖断货。
可是到了季清安这一代,他的父亲不满足于季家一直从商的状况,始终认为踏上仕途才是一个男儿最辉煌的人生。
于是季清安自幼虽然过着吃穿不愁的富裕生活,当着一个贵家子弟,却并没有学着如何去做生意,父亲将他送入最好的书斋,替他请来当地最有学问的先生,立志于将他培养成季家第一个响当当的读书人。
季清安也很争气,自小就长得十分隽秀,模样百里挑一,气质非凡出众,而且功课也总是全书斋第一,常常得到先生的夸奖。
听说在书斋读书的那些日子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鸽子从墙外飞进来,脚上绑着些小纸条,尽写着些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类的诗词。
先生常常会在看到这些纸条后叹息一句,“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只是那个时候,季清安并不明白这句诗的意思。
忆往昔的时刻就此结束,让我们随着此文作者清新的脚步一同走入当下。
眼下的季清安正为前几日自己在朝堂上提出的意见遭到太后一党的驳斥而头疼,当今朝堂上分为两拨,一拨为以常卫光为首的保皇党,一拨以六部中兵部、吏部、刑部为首的太后党。
因着季清安那一派都不是,因此两边都不怎么待见他,总觉得他是对方的人。
也因此他每次想要提出什么对礼部有革命意义的措施,就总会无端受到两派的挤兑,他曾经的一帆风顺到这里似乎就行不通了,举手投足都受到限制,与曾经壮志满怀要报效国家的初衷完全相违背。
我们的季清安大人十分迷茫。
就是在这样的漫不经心中,无意看见了挂在路边的祥云花灯,那花灯制作十分精巧,模样奇特,淡蓝色的底图给人一种宁静淡泊之感。
他没有犹豫地伸出手来,却意外地与另一只手同时触到了那盏花灯。
抬头,便看见了陆溪。
那一幕真真是十分诗意的,哪怕是多年后失去那个女子之后再次回忆起来,也会觉得那不是存在于现实中的人,犹如云端仙子,持着花灯含笑缓步在喧嚣的人群里,只一笑,五光十色的街巷都自此失色。
那时候,他有些怔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那眉目间的淡淡光华竟让他失神片刻。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这花灯是我先看上的。”
季清安看她并不局促扭捏,反倒落落大方地与他细说,明眸皓齿,眉眼清冽,波光流转间颇有惊人之姿,似皓月清风迎面拂来,惊艳只余,也笑着说:“抱歉,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陆溪朝她礼貌一笑,于是以盛大的夜色为背景,这副淡雅水墨图中竟只有她是彩色的。
那日回府以后,他怔怔地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下意识地磨墨、挥笔,盛大的夜色都在笔下一一浮现,京城的繁华、人群的喧嚣尽显其中,可是画中央却是一片空白,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