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的身子一僵,哪怕早有预感,却仍是震惊地望着床上闭眼沉睡的人,“陆芳仪……有喜了?”

两颗泪珠从眼里滚落,碧真颤声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主子在皇上走之前就已被诊出喜脉,当日奴婢和小顺想要拦下皇上,禀报这个消息,却被人打昏在殿外,没能及时将消息带到……”

被人打昏?

明渊的眼眸瞬间暗下来,怒气浮上面颊,“是谁这么大胆?那太医呢?为何不请太医?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就让你们主子这样病下去,连太医都不知道请一个来吗?”

碧真的眼泪越掉越厉害,声音却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皇上有所不知,是主子不要奴婢们去请太医的,只怕有喜的消息一走漏,孩子就……就……”

“就什么?”

“就保不住了……”终是忍不住了,在场的宫女都低低地哭出了声。

明渊大怒,“什么叫保不住了?有谁要谋害朕的皇儿?碧真,你给我说清楚,若有半点欺瞒,朕就立马摘了你们的脑袋!”

于是含着泪,碧真一点一点说完了这些日子以来点点滴滴,从月扬夫人无故小产到陆溪怀孕,从他们在殿外被人打昏到映玉带着李太医端来滑胎药……

“索性李太医最后没有给娘娘喝下那碗药,而是事先就准备了安胎药,骗过了映玉,否则,主子恐怕……”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明渊的面容已经隐忍到极点,此刻已然濒临爆发,只哑着声音吩咐高禄,“去,给我把太医院所有的人都叫来!包括李义才在内,统统叫过来!”

声音里的怒气显而易见。

高禄不敢迟疑,匆匆地就往外走,而明渊顿了顿,才走近床榻,看见双目紧闭的人眼角渗出点点泪珠,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似蝶翼般轻轻颤动着,他甚至能想象到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是怎样紧紧拽着手心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来……

一时之间喉咙被堵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相信月扬夫人,明知眼前这个女子不会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却仍是在临走之前任由内务府的人把她软禁起来,而今她有孕在身,竟然……竟然病成了这样……

脑子里忽地浮现出那些日子她是怎样含笑望着他,说着那些吴侬软语,像个忙碌的小妻子一般为他做着荷包,冒着夜寒站在床边等候他。

他几乎能看见清音殿门口夜夜摇晃着的明亮灯笼,分明是她执着等着他的真心。

“朕在这里,不要怕了……”他只能这样轻轻地对她耳语,看她把头埋在他臂弯里,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像只呜咽的小猫。

太医们匆匆赶来,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冷冷地扫过他们,“先替陆芳仪请脉!”

是院判第一个上来,战战兢兢地请脉完毕,面色惨白地说,“启禀皇上,陆芳仪……陆芳仪有喜了……”

明渊一脚踢开他,“有喜了?朕还敢信你吗?好一个院判大人,竟敢以下犯上,欺瞒于朕!朕问你,月扬夫人当日滑胎一事是真是假?”

院判只差没跪地求饶,浑身颤抖地闭眼道,“下官罪该万死,犯下欺君之罪……求皇上赐臣死罪!”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我真的是亲妈……哭泣中。

被大家说是后妈,心都碎了……挠墙去了……

☆、真相【二】

第六十章

宫女太监乃至太医们跪了一地,有人浑身发抖,有人低低啜泣,有人磕头求饶,有人全身僵冷。

明渊只觉得心下一阵寒意,他信任的妃子和臣子竟然都欺骗了他,他这个皇上究竟是有多好欺负?

“朕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嫌命长了,是不是要朕将你们全部问斩!”

面色阴沉到极点的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地跪倒的人,怒极攻心,却忽然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才意识到在这种场合下还有一个身子极度孱弱的人。

陆溪拽着他的袖子,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温柔而有力地摁住,“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朕就好,你身子弱,不要起来。”

陆溪定定地望着他,声音有些虚弱,却十分从容,“皇上,苏州皇陵遭到雷击,这本是自然所使,可难免惹来有心人的非议,说是……”她顿了顿,“说是凶兆,因此嫔妾恳请皇上暂且绕过他们,不要把事情扩大了,带来不好的影响。好在嫔妾和孩子都没事,能平安盼到皇上回宫,嫔妾……嫔妾已经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