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跟嬷嬷交代了几句,嬷嬷便带着皓亦往左边的花丛走去。

于是陆溪也回头朝碧真云一点点头,两人也转身往远一点儿的方向去了。

月扬夫人定定地望着陆溪,眉宇间有些忧愁,“大皇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开门见山就是这样一句,陆溪从容地笑了笑,不复刚才的敌意……毕竟太监宫女们都走了,和聪明人面对面也无须伪装。

“赎嫔妾愚昧无知,不懂夫人为何道歉。”

月扬夫人有些诧异,“大皇子中毒一事,你……你不怪我?”

陆溪对上她的眼睛,淡淡一笑,“下毒一事又不是夫人所做,陷害嫔妾的也另有其人,嫔妾为何会怪夫人?”

这一次,月扬夫人才是真正地愣在了原地。好半天,神色复杂地失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单纯又不谙计谋的人,谁料想竟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你比我想象的不知聪明了多少。”

就连当日皇上都在听闻她亲口承认下毒一事后大失所望,悲怒交加地拂袖而去,如今却有这么个素未来往的陆芳仪相信下毒之事不是她作为。

陆溪看着她有些萧索的笑意,垂眸道,“夫人过奖了,嫔妾没有夫人说的那么聪明,否则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困惑不已为何夫人要亲口对皇上承认下毒一事。”

明明不是自己所作所为,偏偏揽到自己身上,谋害皇子可是天大的罪名,若是皇上一怒之下难以控制情绪,就算将她问斩了也是有可能的。

陆溪对此实在难以理解。

谁知月扬夫人却是低低地笑了几声,“皇上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素来不受宠,又因皇后娘娘的中庸之道给教成了如今这般木讷没有主见的孩子,自从大臣们在朝中提出立储君一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皓亦。”

陆溪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她。

“我早知道立储君一事会给皓亦带来无数麻烦,太后,诸妃,以及德妃,凡是有利益冲突的人都有可能对皓亦不利。身为一个母亲,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多么威风的帝王,只希望他能健康成长,快乐地度过他的童年便好。给大皇子下毒一事无论是谁做的,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若是承认了,我失了宠,皓亦当上储君的机会自然大大减少,那么现在针对他的势力也会大大减少。虽然今日中毒的是皓桢,但我不真的害怕日后会看到皓亦中毒的那一幕……”

这样说着,她的眼睛里已然泪水倾眶,原本温柔平和的面容染上了几分哀愁。

陆溪沉默片刻,才说,“夫人爱子心切,却也当为自己着想,如此失宠,只怕日后二皇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月扬夫人笑了,“能怎么不好过呢?大不了太监宫女看不起,克扣我的吃穿住行,要我过得清贫些。这些又有什么了不起?在宫里富贵日子也是过得够了,只要皓亦能健康成长,于我而言都没差。”

陆溪定了定神,“夫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我知道你不是拼命搬弄是非想往上爬的人,也不愿你因此怨恨我,毕竟你如今正受宠,而我已失宠,若是今后你因这个误会对皓亦不利……抱歉,做母亲的为了孩子难免会小心谨慎些。。”

陆溪的笑意渐浓,“夫人说嫔妾是不是拼命搬弄是非想往上爬的人,这一点,恐怕夫人就看错了,嫔妾虽不是拼了命,但至少也是努力在往上爬。”

月扬夫人恳切地说,“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害你的人不是我。”

陆溪点头,“夫人请放心,这点我省得。”

这样说了好些话,陆溪才带着宫女离去。

她一早就知道凶手不会是月扬夫人,只是如今也算明白她为何会承认了。月扬夫人的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也许对别人说不上,但至少那颗爱护儿子的心是十分可敬的,毕竟在这后宫里女人们为了争斗不择手段,像她这样肯主动牺牲自己的人还是难能可贵的。

路过荷塘,陆溪看了眼水中的碧荷,因着夏日初到,还不见莲藕的痕迹。

脑子里忽地闪现过什么念头,莲藕?……莲子!

夏日才刚来,这宫里明显是摘不到什么莲子的,何来材料做莲子汤?

这样的思绪一爬上心间,她立马想到了什么,回头就吩咐云一,“你去御膳房问问,最近哪个主子要了些莲子去。”

云一见她问得急,便一路小跑着去了。

碧真有些诧异,“主子,怎么了?”

陆溪定了定神,“碧真,我问你,你觉得德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碧真沉吟片刻,才说,“奴婢记得从前她还是很受宠的,虽然皇上即位后有了皇后娘娘,又添了很多妃嫔,可德妃娘娘毕竟是皇上从前还未登基时就一路相伴的人,皇上待她极为宽厚敬重。”

“那后来呢,为何她会变成现在这么病弱?”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几年前的一个夜里,皇上似乎对她大发雷霆了一次,接着德妃娘娘就病了,皇上说她身子孱弱,要好生养病,就把大皇子送到了皇后娘娘那儿。德妃娘娘为此不高兴了好久呢,连续半个月日日到栖梧宫去求皇上,可皇上竟是一次也不见他。”

这事情听起来可蹊跷了,相敬如宾的夫妻俩吵架也不至于大发雷霆,还把儿子都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