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三月以内我会重新爬起来,提前通知只是怕你误会。”
陆溪也笑了,“常婕妤的诚意我看到了,也希望你一切顺利。”
“多谢了。”常思媛放下手里的佛珠,看了眼这空空荡荡的大殿,叹口气,“这一次爬起来,却是为了再一次摔下去,真是戏剧性的人生。”
陆溪垂眸道,“也许要让常家倒台,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法,若是婕妤等得,并不需要牺牲自己的。”
常思媛微笑着望着她,“无妨,这个法子一举两得,并且也是最快的。我会尽快走出这里,在这段时间内,你便尽力获得皇上的宠爱,如果可以,尽量怀上龙胎。”
陆溪终是迟疑了片刻,常思媛对自己太狠,简直是不要命地在绊倒常卫光。
她的法子便是重获盛宠之后狠狠地害陆溪一把,如果有机会,最好是意欲谋害龙胎的罪名,这样一来,哪怕皇上过去对她有怜惜、有愧疚,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常家满门抄斩。
“你就这么不要命?”
“命?我从小就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只要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常家败得一塌糊涂,对我而言就是生命的极乐了,死又有何惧?”
看着那张曾经令她恨之入骨的面容,陆溪叹了口气。
都是可怜人,她纵然也要看着常家灭亡,却也不希望常思媛死。
“也罢,需要什么就告诉我,先走出这清心殿再说。”
☆、攻心【一】
第三十二章
高禄捧着托盘站在桌前,盘中的木牌摆了几排,上面刻着不同妃嫔的名字,正等待皇上亲自拾捡一个。
想起已有几日没去过清音殿,恰巧今日又有些疲倦,有些想念那里的玉兰清香了,明渊便毫不犹豫地拾起了陆良娣的牌子,“就去清音殿吧。”
云一没有来汇报过那晚陆溪在御花园碰见季清安的事情,所以明渊只听高禄说了前日陆溪又去了清心殿探望了常婕妤。
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那日陆溪有些狡黠地朝他笑言,要让大家看到她是一个有气度的人,哪怕其实她并没有那个气度的场景,他弯起嘴角,有些诧异于这样轻易便好起来的心情。
“皇上,要奴才告知常婕妤不可拉帮结派以谋再次上位吗?”
明渊摆摆手,“不必了,就算常婕妤有那个心,陆良娣也不是那么宽厚大度的人。”
她摆明了是个小女人加小人,并且小人得理直气壮,小人得毫不遮掩。
天还未黑,明渊就往清音殿去了。
昏黄的落日挂在古朴庄严的大殿檐头,一片橘色的光辉笼罩着深宫,与红墙灰瓦交相辉映。
他没坐辇车,以一种缓慢悠闲的姿态在石板道上走着,却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寂寥。
生在帝王家,不言手足情。
踏上皇位之前,他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阴谋中,还以为只要掌控了这个宝座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可谁知成了皇帝之后,才是阴谋的开始。
他和太后斗,和权臣斗,甚至不得不在后宫与自己的妻妾斗。
约莫只有在广阔的自然面前,一个人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眼下黄昏灿烂,天空都被染成了绚丽的色彩,他终于感到有些疲倦又寂寥。
高禄跟在他身后,察觉到他心情有异,却也不敢打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御花园的方向飞来一只纸鸢,彩色的大鸟展翅欲飞,生气勃勃地在落日余晖里恣意起舞,自由自在。
明渊望着那纸鸢,嘴角轻轻弯起,“高禄,去看看是谁有这闲情逸致,在这个时候放纸鸢。”
春日已过,正值初夏,确实难得见到有雅兴放纸鸢的人。
高禄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片刻之后回来汇报,“启禀皇上,是陆良娣在放纸鸢。”
不知为何,心里似是有预感一般,明渊的笑意渐浓,“走,去看看。”
视线越过那堆矮矮的花丛,池塘边有个身着鹅黄色嫩衫的女子高高的扬着头,笑吟吟地望着半空里的飞鸟。
“主子,小心些,别掉进池塘里了!”云一担心得不得了,“哎哎,往前边走些,小心啊!”
“不碍事的,你别担心了,快看啊,越飞越高了呢!”陆溪斯毫不担心脚下的路,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自己的纸鸢,那张脸笑得比御花园的繁花还灿烂。
“主子干嘛要挑在这时候放纸鸢啊?都已经初夏了,跑来跑去怪热的……”云一小声嘀咕着。
“傻丫头,放纸鸢是看心情,可不是看季节的呢!你想啊,若是人人都恪守规矩,不会变通,整日这样闷着,该有多无趣啊?”陆溪点点她的鼻子,又一次仰起头望着飞鸟,“哪怕是在高墙之中,只要心能飞起来,就永远不会被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