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正所谓一夕得宠,待遇迥然。魏筝站在北苑的长廊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的动静,只觉得命运真是离奇。

有谁得想到所有人里最不被看好的陆溪也有今日呢?从六品美人……在所有秀女里,她的地位仅次于沈珂,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迁入清音殿的当晚,明渊就前来探望了。

清音殿离养心殿并不是很远,坐撵车的话,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

远远就看见杏林旁边的那座殿里灯火通明,门口还点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曳着,一派宁静安谧。

他止住了高禄打算命人通报的举动,大步跨进了院里。

窗户半开着,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的光景,只见新晋的美人正懒懒地躺在靠椅上,百无聊赖地打着盹。

“主子,去床上躺会儿吧。”新来的宫女云一将被子铺好,轻声地在她耳畔小声说着。

陆溪有些疲倦地摆摆手,眼睛都懒得睁,“你先下去歇着吧,叫小顺再去添点灯油就行了。”

话刚落口,伴着一个干净利落的脚步声进了屋,有人含笑开口:“添灯油做什么?要当夜猫子吗?”

是皇上!

屋内的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立马跪了下来,陆溪也是一下子睁开双眼,倦意全无地起身迎向来人。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却仍是止不住唇边的笑意,连俯身行礼时都扬着笑脸,快乐得如同得到新衣裳的小孩子。

“嫔妾才不想做什么夜猫子,嫔妾是怕皇上会来这里,所以才命小顺把灯点上。”

明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朕肚里的蛔虫,料定了朕会来看你。”

陆溪红了脸,垂眸露出一抹笑意,却又不失不失狡黠,“嫔妾以为这叫解语花,可皇上偏说是蛔虫……”

“这么说来……难道美人的意思是朕的不是不成?”

陆溪慌忙摆手,小脸涨得通红,欲哭无泪地解释道,“嫔妾不敢,虽说蛔虫是不如解语花……可是能当皇上肚里的蛔虫,想必也是天下间最尊贵的虫子了。”

一句话,逗得明渊忍俊不禁,看来他的这位美人除了羞怯时候分外动人,说话也是十分讨喜的。

看了眼焕然一新的宫殿,他含笑问了句:“今日可还习惯?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命人告诉高公公。”

“回皇上,嫔妾很喜欢这里,没有什么不习惯。”她福福身,眉梢眼角都挂着幸福的神情,想了想,又忍不住孩子气地补充一句,“只是对于兰苑里那些盆栽剪纸不能带过来,嫔妾倒是觉得遗憾得紧……”

一般妃嫔若是在乔迁新居后被问及还有什么需要,几乎没人会真的认为皇上是认真关心你的需求,所以多半都会回答“一切安好,有劳皇上挂心”。

可眼前这女人竟然如此认真又为难地咬唇望着他,说自己舍不得那些盆栽剪纸……明渊不禁唇角微扬。

“既然舍不得,那朕明日就命人把那些东西都送过来。”

“谢皇上恩典。”她笑得羞怯又喜悦。

坐下来喝了口影月泡的茶,明渊才问,“今日去给皇后请安,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陆溪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想才说,“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常妃娘娘和萧招媛她们也很好……”

这种回答,说了和不说没什么两样。

“常妃今日也去了?”明渊没有忽略掉她说话时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当下心里有数。

“是,常妃娘娘也去了。”陆溪仍旧垂着头,没有多余的话。

常妃素来是他最宠的妃子,加上又是丞相之女,在这后宫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飞扬跋扈之事也做得不少。

明渊淡淡地说,“常妃她是直肠子,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虽然一开始会觉得凌厉了些,但是日子长了就会明白,这种性子倒也有直率可爱的一面。”

他连问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说了这番话,显然是清楚以常妃的性子必定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况且常妃一向就称自己体弱,不去给这个名位比她高、实际权力却没她大的皇后请安,今日却忽地出现,总不可能是一下子顾全起什么礼节来了吧。

被晋升成从六品以上妃嫔的秀女一共就陆溪和沈珂两人,常妃不过是去给个下马威罢了,也让众人看看清楚这后宫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