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溯时(2 / 2)

她对对方来说是陌生人。

对方之于她,何尝又不是。

而有些话,往往对着陌生人,更能口。

宋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藏在心底深处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我懂。”

“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和我爸打电话虽然会提到我妈,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顿了顿,想着刚才对方的话,宋真平静道:“她出事前,我还跟在她身边,等再见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真重复,线透着润物无的柔软,“我懂的。”

失去亲人,甚至看着亲人在眼前走掉的感觉,她怎么能不懂呢。

不知道是她说的话太过震惊,还是她说的太平静,对方有一段时间都不动了,宋真能感觉对方的视线凝视在自己脸上,但是是个什么表情,她看不到,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一番话有没有人吓到……

久久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宋真握在那细瘦腕子上的不上抬……

也就是这么点动作,啪嗒,有什么滴在了她背上……

是泪。

“……”

宋真下意识想去摸对方脸颊,这动作太逾越,反而被紧紧抓住了腕,让她挪动不,那点互相之间的距离,被对方倔强的保持着。

宋真回神过来,也觉自己有些过了。

毕竟是陌生人。

进不,要退,对方就放了。

宋真在身上摸索,对方线终于带上了泣音,听人难受,“对不起。”

宋真下意识回答:“没有关系。”

对方又沉默,宋真摸到了要找的,递了出去。

是一包纸巾。

这纸巾又在半空中待了久,最终被对方接了过去,接过去后,还宋真的妥帖的放回了她腿上,怕她看不到慌乱。

但是那纸巾却没有用,好像那滴眼泪只是突然控制不住了来的,并不是伤心到了极点。

“好像……并不难过?”有一阵,对方小心翼翼的道。

这话听着有些傻,宋真微微弯了弯唇,释然,“因为已经久了啊,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提起来,还好。”

“但是时不行,时我天天哭,天天的,也想她。”

伤感不过一瞬,宋真又露出了个微笑来,“但是我爸说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我的,那个时候小,也信了,天天就趴在窗子上看星星。”

“就总觉,有一双眼睛,从天上看到人间,看到趴在窗子外面的那个我……”

“够了!”对方突然出打断。

“……够了,别说了。”

再补充一句,这次宋真听出来了,对方线不稳,全都是隐藏着的颤抖。

全都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哀恸。

与说是强势的让她闭嘴,不如说是,在求她闭嘴。

因为她再多说,对方恐怕就要承受不住了,承受不住过去,承受不住悲痛。

宋真默了默,心照不宣道,“对不起……”

对方音已经绷不住了,宋真觉她哭了,那线也含糊起来,“不用这、这样说,不关的事……”

又是一阵静默,宋真的音放的轻,“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顿了顿,又俏皮补充,“反我也看不到,不吃亏。”

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电话太让人难受,还是宋真的哪句话触碰到了对方,须臾,宋真真的听到了哭泣的音。

低,沙哑,克制。

克制,让宋真觉她肯定心里苦,累。

以才会像是护工说的,瘦的吓人。

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远超了她的承受范围吧。

“没事的,没关系,哭吧。”

“我的护工说瞧着比我小,难受就哭出来吧,不丢脸。”

“没事的,没事。”

宋真轻嘀咕,反反复复,就这样在对方身边坐着,温柔的线消解掉有的难堪,只留下真诚而又柔软的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握住了她腕,她愣了愣,任对方去了。

“……我不知道怎么忘记,我总觉他还在。”

等哭过最难受的一阵,心扉也好似渐渐打了,说了一句心里话。

宋真经道,“不用刻意,时光会慢慢抚平伤痛的,不想忘,就记着吧。”

“但是……但是我不想再按他的轨迹生活了,我家里人……我知道我应该,但是我,我不知道……”

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宋真听了一阵,才分辨出来主次,想了想,道:“那就按自己想要的去活。”

这下换对方愣了,“可以吗?”

“的生活,为什么不可以?”宋真道,“再说了,同一个目的地都有不同的路径,能达到目的不就都一样,那还为什么非要自己装在一个模板里呢?”

宋真:“都这样了,肯定心里是不想的,既然不想,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呢。”

“人能掌握的事情本来就少了。”

“少少。”

“意外随时能来,亲近的人也可能有各种,让我们不能理解的举动,甚至伤害到我们,人就是,被命运操纵着生活的,在面对大事情前,会苍白,会无力,会惊觉自己渺小的……”

“别人我们不可奈何,这辈子能掌握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如果连这点权利都要让出去,不觉活着,太没有意思了吗?”

话说到这个地方,想通什么,宋真猛然一悚。

“……”宋真有些不敢说了,“觉……”

抑郁症也会暴瘦。

重度抑郁就是对生活没有期待的,无欲无求……

宋真忽然有些不确定对方是生了什么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

毕竟,这里也是全球著名的应对精神题的医院。

对方聪明,一下子就懂了,说的隐晦,但也打消了宋真的顾虑。

“我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是还没有对生活失去……失去有的期待吧。”

宋真松了口气。

她这个样子倒是让对方音带上了笑,“真的不是omega吗,,像,我说不上来,但是我从小就是泡在ao堆里长大的,omega都会有种奇的亲和力,我觉身上那种感觉强。”

而她还没有认错过。

宋真摇了摇,“抱歉,我是beta。”

“是我该说抱歉。”顿了顿,难的,对方放低了姿态,真诚感谢道,“谢谢对我说这些,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

“我就是瞎说说,没什么的。”宋真想了想,还是建议道,“我的护工说瘦,……如果不是身体生病了,还是多吃点吧。”

“我不想吃,我……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觉痛苦。”

“慢慢就会好的,不要太为难自己。”宋真道,“小一点的时候,我觉泰戈尔的那句话说的好,他说,世界吻我以痛,要我报之以歌,我牢牢的记住,总觉,世界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残忍,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好的东西回报出去……”

“直到后来我听到了另一句话。”

“我觉他们本质上,是一个意思,但是换个角度,就全然变了。”

宋真:“那句话是,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透进来的地方。”

“或许人就是,一辈子会碎裂多次,但是再次聚合起来,应会是,更好的自己。”

“我自己的愚见,觉可以就听听,不可以回忘了就是。”

腕上的指蓦然收紧,那沙哑的嗓子蓦然道,“不,我觉说的好。”

“……时也难过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温柔,是一种,饱含着对痛苦深刻理解的温柔。

宋真一时间没说话,须臾,微微笑了笑,“都过去了。”

“都会,更好的。”

腕上的收的更紧了,又隐隐颤动起来,这次却没说话。

宋真也没说话,只拍了拍对方,温柔包容。

那天离的时候,对方抱了抱她,如护工说的,真的瘦,宋真摸到对方的肩胛,只感觉底下全是骨。

那音也不对,那音……

和现在比起来的话,像是久没喝水的音,不是常的干哑。

结合着时情况,既然能不怎么吃东西,那应该也是真的少喝水吧。

以,她们那个时候就见过了吗?

荣青山后面的话又响起。

——“说是最后一次见面忘了名字,想之后的,但事情赶了巧,她第二天就分了。”

——“分知道的,等她从医院别的病房出去,哪里还找到人,都过了一周多了,就这样……”

——“她那段时间的状态忒吓人,怎么说呢,自从竹年出事之后吧,感觉她就是,人还是好的,但是不说话了,什么都不说,想和她聊一聊,她用那个眼神看着,真是什么话都说不下去……”

——“可能对陌生人更好口吧,也可能,是真的受不住了吧,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别的,但是竹岁倒是,执着想找一找,形容起来,也是用的温柔和可爱这种词汇,但是她嘴里的温柔可爱,别人怎么知道啊,哪里找到……”

——“找了两次找不到,后来就不提了,大概,就算了吧。”

说到这个地方,荣青山有点醒酒了,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又赶紧的找补。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好早了,宋老师别介意。”

——“看,压根就什么都没有,不可能比们更……就是个念想嘛,好早了,们现在才是真的,可别心里有疙瘩。”

——“竹岁一说就笑,是真的喜欢,我从来没见她对谁那么好过,只要沾着的事情,她好像就没有不知道的,真的,打包票保证,别和之前的事情较劲啊,犯不着。”

她的什么事情竹岁都知道?

是啊,想起多生活上的细节,宋真忍不住从她们相遇的时候始捋。

如果……那标记她?

?有了说法。

尤在有尤辰星打包票竹岁能控制自己的情况下,时,竹岁恐怕,真的能控制……

脑子中闪现出来什么,宋真想到了自己以前说的话。

“做眼睛术的,是小术,等好了看就是,没什么……”

“点……就是杏眼吧,大家说看起来显我年龄小……哦对了,我眼睛内侧有颗痣,这边,神奇,小的时候就有……”

宋真不放到了自己眼尾,想到另外的事情。

竹岁,喜欢亲这边的眼尾,这边的眼尾,不就是有痣的那边吗?

“比我小呢,人生还长哎,别这么悲观。”

“既然觉我挺好的,喊姐姐啊!”

最后一次见面,宋真这样说,她第二天就能拆纱布了,和长椅上的朋友也聊话多了,她时玩笑,那小孩儿明显的不愿意,但是走的时候,还是不甘不愿的叫了她一姐姐。

然后第二天她就拆纱布了,说拆了,临走前见见……

结果,就像是荣青山说的,她没等到人。

然后宋父给她买了回国的票,也没时间等了……

不知不觉绕了别墅一圈,从前面,又转回了回大厅的路,宋真看着走廊,有写茫然,又有些轻飘飘的,满脑子信息急速的归拢,归拢的同时,又让她不可置信。

去年从见面来,竹岁的多话都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我会对负责的。”

——“24了,看不出来,还是个姐姐呢!”

——宋真:“我……之前有在哪儿见过吗?”

——竹岁捂着她眼睛,轻笑着回答,“没有。”

怪不,那个时候会笑,因为她说觉竹岁眼熟,但是……都没看见过,怎么可能眼熟呢,一听就是骗人的话啊,竹岁没拆穿她罢了。

——“既然我在姐姐心里那么好,不然就和我一直过了……”

一直过……

以,是……

想通什么,宋真只觉自己背脊都颤抖起来。

就这么失着神,不知不觉,再度步入了大厅。

迎面的喧嚣热闹扑面而来,夜风的寒冷都被驱散,好像一下子步入了人间。

而迎面而来的人跌撞着脚步,就在宋真的愣神之间,撞到了她身上。

酒气混着暖气同时到来,帮荣青山挡酒,竹岁喝了不少。

竹岁撞到突然出现的宋真,迷糊间,思维也慢拍了,着大厅的有人,第一时间甚至就这样下意识顺应本心的抱住了宋真,微褶着眉抱怨,“他们也太能喝了。”

这么一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宋真却感觉,那些目光这一刻好似都被隔断在什么之外,落不到她身上。

她身上,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猛烈的心跳,怦然,又悸动。

她直直站着,内里情绪鼎沸煎滚,嗓子像是被什么黏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会儿,竹岁脑子也转动了,以为着大家的面亲密她生气了,要拉一点距离的时候,宋真忽然伸,反揽住了竹岁,用像是拥抱的姿势,稳稳的扶住了她。

而不是,推……

竹岁也愣了,迷瞪道,“姐姐?”

喝到微微沙哑的不常的嗓子,一下子和好年前那唯一的一姐姐重叠了。

宋真不可思议看着竹岁,近在咫尺,她晶亮的眼眶骤然蕴起一层清泪。

以,实一直都是喜欢着我的是吗,竹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