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侧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看似昏睡中的样子,实则早已经高高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
南若厘和裴述一起进了晏子洵的医馆,待看见小小的医馆里此时居然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后,裴述有些惊讶。
他冲几人微微点头示意,谢霁偏头看了他一眼,潦草点头回应,又将头转回来盯着床上的乐清。
晏子洵忙于开药方只温声快速道了一句:“两位先坐。”
祁钰...祁钰眼里压根没有两人的影子,冰棍似的坐在那。
南若厘对于这种场景并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对其他男人不感兴趣,她径直走到旁边空闲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裴述也紧随其后。
好巧不巧,南若厘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乐清的侧脸,只是此时她并不在意,所以没有注意到乐清的存在。
乐清躺在床上装死,在脑中问系统,【不是说南若厘和晏子洵初次见面是在崖底吗?怎么这么早就见面了?】
系统也奇怪,拉了剧情线后发现...本该在半月前离开京城继续四处行医救人的晏子洵迟迟没有离开,大有驻扎在这儿长期开医馆的打算。
他疑惑地扒拉着半月前的剧情,仔细寻找原因后,惊奇发现这居然是乐清作的妖,这家伙被晏子洵发现女扮男装后还面不改色地调戏他,好好的纯情少男就这么丢了一颗芳心,真是喂了狗了!
它气愤地不理会乐清,无论乐清如何呼唤它也不搭理,直到乐清开始威胁它,它才给了回应,只是没想到竟然脱口而出【汪汪】。
乐清愣住了,忍俊不禁:【你为什么要学狗叫?】
系统也很尴尬,但还是冷哼一声,【我是学你叫。】
乐清奇怪,【我又不是狗。】
系统撇嘴道:【谁让某人一颗芳心喂了狗了呢?】
乐清来劲了,说到这个她可就不困了,【我撩过的少年可多了,你说的哪一个?】
系统气急,【我让你走剧情,没让你撩妹!】
【第一个任务不就是撩妹吗?】乐清很不理解。
系统道:【那晏子洵是怎么回事?】
乐清愣住,笑道:【我那是撩他?】
【不然呢。】系统很生气,阻挡它完成任务的都是坏人。
【那你怕是没见过我撩妹的样子。】乐清看着似乎十分熟练。
【御花园的侍茶宫女、侧殿貌美的小内侍、御兽场里斗虎的勇猛少年...还有上辈子同系大一的清纯学弟、酒吧里桃花旺盛的调酒师..我都撩过的,我跟你说...】乐清一时兴起,于是,明明一人一统是脑内交流,乐清脑颅中的想法却忽然传至身体,形成了反应,思考导致行动,导致她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
医馆内突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床上的乐清身上,而乐清半跪在床上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生怕一动他们就要开口。
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
乐清内心狂呼。
可惜,谢霁个不长眼地率先开了口,“哟,醒了?你的甜甜和大花呢?”
听到大花两个字,祁钰的耳朵可疑地红了一片,脸上却仍然无甚表情,只有后面的夜九看得清清楚楚,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南若厘则是疑惑又开心,从她那鲜少绽出笑意的嘴角就能看出,此时她内心并不平静。
晏子洵期期艾艾地看着乐清,希望她能看看他。
一切都很好,谁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只有裴述,这个钢铁钢铁大直男,在看见乐清正脸的那一刹那,眼底瞬间充满了惊喜,嘴角上扬微张,就要喊出来。
在乐清眼里,裴述张口的动作无限放慢,她仿佛能预见自己的未来,那是一片漆黑。
现在摆在乐清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一、承认自己马甲众多然后痛哭流涕表明自己是被迫的。
下场1:剧情崩盘,被系统实施精神抹杀。
下场2:被谢霁毒打再被晏子洵下上几百种毒药,最后被祁钰丢到乱葬岗,群狼分尸。
二、表明自己是皇帝,利用王霸之气让他们屈服。
下场1:人设崩塌,被系统实施精神抹杀。
下场2:他们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然后帮助南若厘起兵造反。接着她被谢霁毒打再被晏子洵下上几百种毒药,最后被祁钰丢到乱葬岗,群狼分尸。
三、苟住,死不承认。然后一点一点推进剧情。
下场:按照原剧情走,被晏子洵和祁钰联手下毒,然后被元溪一剑穿心,跳下城墙,最后回现代。
乐清想都不想,直接选了第三个,拒不承认!
在裴述惊喜地喊出“乐兄”这个称呼后,乐清表现得十分茫然,仿佛在奇怪面前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叫她。
裴述在乐清表现得对于这个名字茫然无措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激动,他小心试探道:“乐兄?”
南若厘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直直看向床上的白衣公子。
谢霁疑惑地看向乐清,“乐兄?你不是叫元溪吗?”
乐清摇摇头,“我叫元溪啊,我不叫什么乐兄。”
裴述有些失落,“乐兄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状元楼一起讨论那个迂腐的读书人,还一起救过南姑娘的啊,你难道都忘了?”
祁钰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反应,状元楼,江南平城首富之子乐清?
关于他“一夜七次”的流言,可就是那个所谓“乐清”的传出来的,祁钰抬眼看向白衣小公子。
夜九在背后好奇地也偷偷看着乐清,这个暗折还是他递给世子的呢,当然知道“乐清”是传流言的罪魁祸首,难道这个小公子,就是导致世子身陷京城流言长达一月之久的“乐清”?
乐清眼神呆滞了一会儿,好似陷入思索,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她从思索中抽离,在裴述和南若厘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我叫元溪,不姓乐。”
裴述不可置信,“怎么会?你明明就是乐清啊,一模一样的长相,还有那身白色衣衫,就是你当时在状元楼穿过的。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惊呼出声,众人都看向他,裴述顶着诸多视线一脸正经地补充道:“还有你耳垂上的红痣,乐兄也有,当时我和乐兄在山洞里紧贴前行,我清清楚楚看见的,乐兄,就是你,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裴述声音满是惊喜,乐清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放屁!山洞那么黑,你能看见就有鬼了!
话是不能这么说的,不然就自投罗网了。于是她使劲摇头,脸上无辜懵懂,“我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山洞,也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在裴述说完后,她直觉几道浓烈的视线直直向她射来,等她否认完后再看过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转头发现谢霁正奇怪地看着她。
乐清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霁微微抬眼,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喜欢陛下吗?”
乐清怪道:“你说的跟现在的事有关系吗?我当然喜欢陛下。”
谢霁斜睨她一眼,“最好是。”
乐清满脸疑惑,他发什么疯?
裴述听了乐清的回答有些失落,他好久没见乐兄了,也不知乐兄现在如何,是否已经回了江南。
南若厘眼神微黯,却还是有些怀疑,实在是因为面前的人和乐清太像了,就连耳垂上的红痣都一模一样,实在是让人难以分辨。
谢霁怪道:“难道有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乐清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谢霁啧了一声,上前状似要把乐清拉下来,“你这人好没良心,可是我把你抱过来的。”
祁钰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勾,是他抱过来的。
乐清怀疑地看着谢霁,偷偷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答曰【祁钰。】
她立马指着祁钰朝谢霁道:“明明是祁世子抱我来的,你争什么功劳?”
谢霁调笑道:“原来你知道啊,那你知道你抱着柱子嚎啕大哭吗?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哈哈哈哈。”
他想起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个场景可以让他笑一年。
乐清满脸不可置信,胡说的吧?
她?抱着石柱子哭?怎么可能?
她问系统,【真的?】
答曰:【是,还抱着柱子叫它甜甜。】
乐清被会心一击,她看着笑个不停的谢霁咬紧牙关,终于没忍住上前给了他一下。
“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她使劲扯着谢霁的脸,两人就这么闹了起来。
南若厘敛眸,收回了期待,不是他,她的月亮矜贵淡然,不是这样活泼的性子。
裴述也叹了口气,真的不是乐兄,那他该去哪里找乐兄呢?
晏子洵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看着打闹的两人觉得异常碍眼。
只有祁钰忽地僵在原地,身体被大大的披风拢着,没人看得出来。
她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她在马车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大花是真的,说要一直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
祁钰觉得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他不可抑制地小声咳嗽起来,直到晏子洵上前递上一枚小锦囊,让他凑近鼻尖嗅过后,才慢慢缓解了咳嗽。
恢复平静的祁钰独自站在医馆的一方,平湖般的双眼只有在看向中间的白衣公子时,才微微泛上些许情绪。
她既然向他表明心意,他应该负起责任才是。
毕竟,他已经毁了她的清白。
祁钰心里这么想着。
乐清对于祁钰的内心戏毫无察觉,只是在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披马甲的时候用的人设不同,不然就圆不回来了!
三个马甲,脾性天差地别。
这也多亏了前世的偶像剧,跟里面的男主一学一个准。
晏子洵看够了乐清与谢霁打闹,上前凌空抓住乐清的手腕,径直拉她到了处理病人的桌子前。
乐清惊讶于晏子洵的动作,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在桌前,右手臂放置于桌上。
她刚想说话,晏子洵就上手开始切脉,“你刚醒,余毒未清,需要再诊一次脉。”
乐清秉承着体谅一下医生的美好品德,就闭上嘴安静等他诊脉。
众人也都安静下来,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谢霁暴躁地踢了一把旁边的椅子,吓得裴述差点跳起来。
南若厘望着窗外对于医馆内的事没什么兴趣。
夜九看着眼前不自觉散发冷气的世子,惊惧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晏子洵诊脉时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面前人柔软的手掌,他掩下眼底神色,手指换了方向继续诊脉。
乐清没有感到任何奇怪之处。
于是晏子洵多翻变换方向,手下柔软的触感比梦里出现的更加令人兴奋。
他喉咙微动,吞咽着口中的唾液,头上隐隐沁出汗珠,仿佛经历了一番运动。
乐清感受手腕都要麻了,刚想开口询问诊完了没有,抬头就发现晏子洵额头上漫出来的汗珠,她惊奇道:“不会吧?帮我诊个脉而已,你怎么就出汗了?”
众人闻言聚焦在晏子洵的额头上,竟然真的有汗珠。
难道晏神医是靠内力诊脉的?这是武痴少将军谢霁。
原来神医诊脉消耗这么大的吗?下次带点补品来吧?这是一根筋状元郎裴述。
淫贼。这是拥有相同感觉的侯世子祁钰。
元公子你可悠着点吧,小的受不住了。这是要被祁钰浑身的冷气刺激地要得伤寒了的夜九。
晚上吃什么呢?这是完全不在状态的南若厘。
晏子洵平静下心底汹涌的情潮,淡定地拿起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声音平静有礼,“我们药谷诊脉确实需要耗费精气,让你见笑了。”
乐清摇头,“没有,只是从未见过这样诊脉的,有些好奇。”
谢霁刚想上前询问晏子洵师出何门,就听的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如何?毒可清了?”
谢霁惊讶于祁钰竟然如此关心乐清,但也没有再开口问。
晏子洵看向侧前方的祁钰,总是温良的笑容淡了下来,眼底浮现起几分不耐。祁钰也不落下风,冷冷地看了回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仿佛有火光,片刻后又沉寂下来。
晏子洵移开视线,看着乐清尚且留有几分红色的脸庞,柔声道:“无妨,毒已清了大半,剩下的只需每日由我施针,持续半月就可扫清余毒”
“每日?”谢霁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愿意,便带出些拒绝。
晏子洵淡笑点头,“没错。”
“人人都说晏神医医术超凡,不曾想,居然要连续解毒半个月,倒是第一次听说。”祁钰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对于晏子洵的话表示怀疑。
晏子洵丝毫不受影响,他起身转向背后的药柜,“我并不是神医,只是侥幸治好了几个百姓,大家便都这么称呼我,医者不是神仙,并不能药到病除。”
他将抓好的药包进黄皮纸,放到乐清面前,“这些药是清除余毒的,你每日到我这来针灸后服用,效果更好。”晏子洵冲乐清微微点头。
乐清眨眨眼,他知道她不方便带药回去,这是在帮她。
这晏子洵没黑化之前人还挺好的,乐清这么想道。
祁钰见两人眉目传情,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谢霁第一次从祁钰的话里听出嘲讽和敌意,平时旁人口中高洁不染凡尘的祁世子,总是高高在上,说话能多简短就有多简短,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扰乱他的心,今天这是...
他看着药桌前的乐清,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元溪是...太监啊,祁钰不会以为她是女的吧?
想到刚刚乐清紧紧抱着祁钰的动作,谢霁恍然大悟,祁钰不会真以为她是女的吧?这可真是...
“噗!”他没忍住笑出声,众人都看了过来,面露询问,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元溪笑到我了。”
乐清无辜中枪,“我做了什么就笑到你了?”
谢霁打马虎眼,“你太好看让我笑到了。”祁钰这家伙...还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了,一定非常有趣。
乐清满头问号,这人疯了吧?
祁钰轻轻瞟了谢霁一眼,并不搭话。
谢霁抿唇忍住笑意,重重咳嗽一声,便不再说话。
乐清与晏子洵约好了针灸治疗的时间,然后便起身想离开医馆,谢霁和祁钰见此也起身欲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