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轻轻哼了一声，又说：“又或者是一个很漂亮很有名的名妓，攒了很多年的钱，终于攒了十几个百宝箱子，一看到你，就觉得可以和你在一起，所以把十个百宝箱都打开了，珠光宝气的，你就和她一起走了。”

花无缺这次不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我是这样贪财好色的人吗？”

邀月说：“不是。所以我又想到，万一你一出去，就碰到改朝换代，四处都是起义军，一场混战中，你战胜了许多敌人，被一个姓李的王爷收入麾下，男人志在四方，征战沙场，所以你就从从容容跟着他建功立业去了。”

花无缺瞥了一眼桌上最新的话本子，发誓今后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和邀月彻底分开。

否则的话，天知道邀月天马行空的脑子里还能想出什么古怪离奇的故事来。

“我对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真的没有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啊。”花无缺的目光带着笑意，一直望着邀月。

邀月说：“可我的头发是不会白的。”

花无缺已经掩饰不住越来越加深的笑容，说：“这就更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吃点早餐吧。”

邀月不安地说：“我就是很容易胡思乱想，我……“她闷闷不乐的坐在餐桌边，夹起一只虾饺吃了。

“不要再想，吃饭！”花无缺沉下脸，指节叩了叩桌面，很有威仪地说。

邀月最近越来越听话，她点点头说：“好。”

她吃了两口虾饺和红枣蒸糕，又喝了一口牛乳，接下来就不肯吃东西了。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燕南天和李神医离奇的不见了，因为燕南天武功高绝，大家在好奇的同时，其实并没有多担心。花无缺见她每天呆在客栈里都有些闷闷不乐，便提议不如先回归霞山庄住一阵子，看看灵犀她们这一冬过得如何。

邀月这几天就像是进入冬眠的小动物一般，懒洋洋的，一听说回归霞山庄却来了几分兴致，说：“那些花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春天还能不能再长出来。”

花无缺知道她的心意，连移花宫都打算退了出去，自然是想离江湖远远的，她性子好玩儿，盼着赶紧回去繁华富庶的江南小城，亲自种了花，再随着送花的船只一路西行，去看看东都的风光。

临走前，二人还是又去了一趟江家老宅，聂长峰曾经提过，江家一度是江南一带的巨贾豪绅，只是突然败落，到江伏声这一代，江伏声和双生兄弟已经没什么钱了，于是两人分头而行，一个带着积蓄经商，一个投入丐帮习武，希望将来文武双全，重振家风。

这江家老宅已经有百年之上的历史，虽然衰败残破，还在澜城有闹鬼的传说，但从断壁残垣和连绵屋宇，回廊旋转盘旋间数个别具匠心的园林景致都能看得出来，当年盛景的繁华。

不过花无缺想聊尽后代的义务，去给先祖扫个墓，烧些清香，却找不到江家的坟茔所在。

他在城中仔细打听，哪怕是几代住在这里的老居民，居然也不知道。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卖了一碗牛杂汤给他，花无缺付了三倍的银两后，他自己不爱喝这类腥膻气味太重的东西，转手送给街角一位老人后，问：“婆婆，您也没有听说过吗？”

老婆婆笑着说：“你这娃娃，居然打听六七十年前的事情，老婆子估计啊，这个城里除了我，也没几个还知道了。这江家发家就透着古怪，突然平地一声雷般富贵起来，买了半个城的地建房子，家里布置得富贵哦，比皇宫还讲究。皇帝来了也要羡慕他家人。

只是他们家是有点古怪，家里人那么多，从没见过他们家出殡，要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婆子我都知道，我大限快到了，该走的时候，就要上路了。江家人却从没有丧事，后来才听说啊，好像他们家不把人抬出去，就葬在自个儿的宅子里。这活人的阳宅和死人的阴宅混在一起，老婆子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不定就是招了什么东西，才会一夜之间突然都不见了。”

这话里透着离奇古怪，邀月只是咬着嘴唇不语，见花无缺双眉紧锁，漆黑的眼珠里带着一点自我怀疑和担忧，忍不住笑着说：“你怎么了？”

花无缺展颜一笑，说：“现在换我担心了，江家先祖不会是什么山魅狐妖之类的精怪吧？”

邀月冬日也喜欢拿着花无缺随手买给她的白纨扇，她用扇面遮住唇，双眼笑得弯起来：“难怪你长得这样好，话本子里说了，男狐狸精长的都俊着呢。”

花无缺笑着摇头说：“那只能委屈娘子和我一起归隐山林，做一对狐狸夫妻了。”

两人说说笑笑，还是在香烛铺子买了各种用品。既然江家先祖都没有离开过江家老宅，在这里祭拜一番，再把聂长峰送给花无缺的丐帮秘籍心法、丐帮帮主世代相传的碧玉长萧归还给丐帮，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

只是回到江家老宅，这偌大的宅子，不知道该在何处祭拜。

邀月说有一处亭子风景最好，那自然是在风景好的地方供奉饮食，给先祖钱花，他们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些好吃好喝的，做鬼也是有趣味的。

到了黄昏时分，清雾又升了起来，将衰败的屋宇楼舍全笼罩在朦胧的淡灰烟雾里，飘摇的星火更助悲情，邀月也随花无缺一起给他的先祖磕了头，她其实也不觉得这对自己有甚折辱，若能让花无缺多一些安慰，做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叩头的时候，都是微微一愣。

邀月忍不住长发委地，将耳朵侧贴在地上，然后迷惑地望着花无缺问：“这底下好像有声音啊。”

花无缺看她脸蛋嘟嘟，嘴唇也是嘟了起来，一脸迷惑地望着自己，顿时觉得非常可爱，他也照样贴着地听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地下真的存在一个黄泉世界吗？

花无缺听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邀月也让开一个位置，他双掌出招，地面瞬时间塌陷下去，显出一个空洞来。

声音更加清晰了，有人在底下说话。

邀月皱了皱眉，问：“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咱们真的要下去吗？”

花无缺沉思片刻，说：“我猜也是咱们都认识的老熟人。说不定他又在底下搞什么阴谋诡计。”

邀月听了倒是跃跃欲试，说：“咱们现在离开了移花宫，算不算重新组了个队，说不定将来会是江湖上扫荡不平事正义二人小分队！”

但是她转念又想，若是又碰到娜迦，那就腻味透了，再仔细听一听，仿佛底下是在吵架一样，若是两个鬼在底下吵架，他们这些凡世的人类又何必掺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