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男子一咬牙刚要逃走,却被丐帮的几人联手拦住,一场混战即刻开始,几个高阶弟子并无伤害他的意思,都出的是丐帮常用的棍法,目的是逼他也使出本门本派的武功,好确认到底是不是丐帮帮主聂长峰。
一边不刻意出杀招,一边又只想脱身而已,那瘦小男子刚刚破窗而出,却被小鱼儿伸手拦下,他目光闪烁微动,却只是缩头躲开,飞快朝远处掠去。
小鱼儿当下就要追过去,却被不会武功的苏柔樱绊住,她抓着他一只手不放,说:“带我也去看看啊!”
她就跟一块扭股糖般缠在小鱼儿身上,他怎么都甩不掉,实在没法,只得把她带上,但那瘦小男子轻功很高,不过片刻功夫已经不见踪影,只见月照松柏,一地细碎针枝。
那瘦小男子一路朝外跑去,却不偏不倚跑到燕南天和李神医暂住的荒宅里。这里人烟寂寂,房舍荒废,树木无人修剪,繁盛蔓延,月色下有薄雾缭绕,阵阵雾气里,仿佛随时会出现鬼怪狐妖。
他怔怔看着树林发愣,突然看到男人飘渺若仙的身影在林叶间缓缓出现,他刹那间神魂颠倒,仿佛已经走进一个毕生追求的梦境。
“伏声,是你吗?”
那男子的面容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眉目五官,音容宛然,正是午夜梦回他时常得见的那个人影。
他一咬牙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抹去,泛白乱发顿时披散落下,他有一张憔悴而清秀得惊人的脸,下颌尖尖,一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若是他和聂长峰的女儿聂莹站在一起,反倒是他更显得秀气美好。
花无缺被他的眼神震慑,那眼睛盈盈亮亮,仿佛藏着难以克制的激烈情绪,这样的神情,他过去只在邀月的眼睛里看到过。
两人结伴同行,以公子和移花宫宫女的身份,她看着他的眼神总是专注明亮,仿佛有着暗流涌动,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男子整个人暴露在雪亮的月光下,他已经陷入了迷乱的幻境一般,张开手掌,掌心托着一颗红豆,那红豆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圆润光滑,上面似乎是刻了一行小字,只是看不清晰。
邀月和花无缺一同回来,只见这荒废的老宅里寒烟漠漠,翠竹森森,白雪皑皑,如一条无暇的长毯子,上面连脚印都没有。若是燕南天和李神医离开,恐怕他们离开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花无缺刚看到一个人飞快掠了进来,便往前几步先看个究竟。
却见这男子似乎把自己认成了另一个人,有什么真相就要破土而出。
邀月一动不动,不愿往前走,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
那瘦小的中年清秀男子又往前一步,几近依恋地抱住了花无缺的腰,花无缺从没被男人这样深情痴迷地抱着,对方的手还越收越紧,他略有一些尴尬地问:“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那男子声线低沉,仿佛郁郁寡欢:“这么多年过去了,伏声,尘满面鬓如霜,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
邀月终于走到花无缺身边,月色下她的容貌极美,清丽不可方物。而瘦小男子的脸色越来越惨淡,说:“伏声,你终于决定背弃我,和这个女子在一起了吗?”
邀月微微皱眉,电光石火间,无数曾被她忽略的事情纷纷浮现,花前月下,婳凤和江伏声亲密依偎在一起,江伏声对婳凤极好,不论多么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从不曾有过一刻背叛的行为。婳凤做噩梦,满头冷汗醒来,她忙扶起她安慰说,现在咱们也从那里出来了,每天都过的这样开心,你怎么会如此恐慌?
婳凤怔怔出神,说:“每天都很开心吗?并没有吧,我只是觉得,世事永远不能尽如人意。”
邀月说:“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的吧。”
婳凤无奈地笑着,说:“就连那最疯狂又执着的爱情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咱们能把握什么永恒?”
“江伏声很爱你。他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婳凤痴痴望着月亮,说:“只有无常才是永恒的。”
——
聂长峰突然脸色一变,状若疯癫地朝邀月扑了过去,他的武器居然是一管碧绿如玉的长萧,以萧为棍朝邀月身上打去,花无缺忙挡在邀月身前,用折扇钢骨抵了一下,聂长峰一招落空,并没有继续出招,双眼里满是伤心,望着花无缺说:“你现在只顾着护她,完全想不起我来了。”
花无缺隐隐心惊肉跳,江伏声算来是自己的长辈,他当年和聂长峰之间的事情,他和小鱼儿原以为全是仇恨,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聂长峰一击不中,却不再出招,只是看着自己被扇骨打青紫的手背怔忪出神。
“原来到现在,我们二人都能对对方出狠手,下杀招了。”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是前仰后合,可笑声中却带着掩不住的凄凉悲哀。
笑到了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气血翻涌,顿时喷了一口鲜血。
他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反倒清醒了回来。
他抬起头,缓缓拭去唇角的鲜血,双眼犀利地看着花无缺,看着看着,终于失望地说:“你不是他,不过和他有六七分像啊,你是江家的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