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一向神色淡淡,不露愁容,只是说到江枫的身上,也显出几分清愁。
“我当时还不懂什么叫做倾心相爱,只是觉得既然是我把他救了,自然就该和我在一起,就像婳凤告诉我的。
也许江枫的心情更加苦闷吧。只是他明明爱上了别人,却从未和我说过,我们之间误会极深,我以为他其实对我有情,我以为我对他有意,而他,居然连真心话也不敢对我说。想来也是我的过错。”
燕南天眉心紧锁,冷冷说:“所以你知道他和花月奴在一起后,勃然大怒就把他们都杀了?”
邀月徐徐摇头,说:“我没有动过手。”
花无缺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玉石般的手指缓缓收紧,说:“你不要再说了。”
自从猜到江枫和他的关系,鼠相魏无牙地下精舍里那段皮影戏就始终在他眼前反复出现,他想,自己其实并没有坚强到可以面对充满细节的现实。
若不知道,他还能糊弄自己。
邀月说道:“好。”
燕南天顿时气的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邀月面前,立刻就要出招。
邀月轻轻推开花无缺说:“这个事情,你不要帮我挡。”
燕南天目中冷意更盛,说:“看来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涉及他的父母,没好意思躲在他身后。”
邀月从容说:“因为我不必躲,当我和怜星赶到的时候,花月奴本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撑着不死,希望我能原谅她引诱了我的未婚夫。江枫在移花宫时,已经承诺娶我。
我原谅了她,告诉她可以安心去死。濒死的人一旦放松心神,自然就会死亡。难道鼠相魏无牙的皮影戏里,我有亲自出手杀花月奴吗?”
花无缺的脸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里,他的声音仍极清冷清晰。
“没有。”那段古怪的画面长久映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一个梦魇,雾气弥漫,前路茫茫,他被困住走不出去。
“江枫,我当时就告诉他,我希望他活着,不要去死。因为他……他吃过不老药,虽然受伤惨重,但是我曾经和他说过,吃过不老药的人,除非心脏受伤,又或是整颗脑袋都被割下来,否则是绝不会死的。”
黑暗的屋子里,火光随着雪影风声飘动,她的黑发宛如水纹一圈圈波动着,她黑水晶般的眼睛里,带着极痛。
“但是他……他不信我。”邀月不想继续说下去,长长叹息,像是芳魂未散的一抹幽灵。
花无缺一膝跪地,蹲下身问她:“我父亲,他既然不爱你,为什么会承诺娶你?”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乌发玉颜,有激动难耐的情绪在肌肉间跳动,他浓眉紧锁,强忍着心头乱窜的癫狂情绪。
他其实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父子爱上同一个女人的事情。
邀月素手轻抚花无缺的面颊,说:“因为他同情我啊。”
“同情?”
“是了,你也觉得很好笑吧,可他确实真心真意的同情我,觉得我好可怜,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女子,他强迫自己娶我,来安慰我。结果他太高估自己,爱情如何能够施舍呢?而且……”她微扬尖尖下颌,傲然说:“我也不稀罕施舍给我的任何东西。”
燕南天忍无可忍,很想掀翻个桌子,可是却没有桌子,他来回走了两步,只能一跺脚说:“别瞎编胡话了!他同情你?我二弟当时差点被人杀死了,你居然好意思说什么同情你?”
邀月却只是用手指轻摸属于自己的翩翩少年郎,说:“我……算了。”她根本不想说当年的事情。
李神医却想到了什么,立刻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当年那场大乱?是我不好对吗?我不该把你和怜星的来历告诉他们。”
邀月和怜星到他的医庐治病,邀月那时仍是一派天真,随口就把自己的来历说给他听。他真的只是和几个朋友吹吹牛,才半真半假说了出去。
接着,就是那一场江湖中的大浩劫。
从血海里回来的邀月,整个人都如同一把刀锋,不再温柔。
他痴痴看着邀月,邀月终于撩起眼皮,眼波一转,看了他一眼。
“我曾经是很生气,很怨愤,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在乎了。”
李神医走到邀月和燕南天中间,挡住他的身体,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