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还没来得及出脚,邀月飞出去一脚,把老板直接踢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那老板刚要勃然大怒,回头一看,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顿时那口气便上不上下不下卡在一半了。
“小娘子,你要是嫉妒她,不如也进来,我家除了炊饼,还有别的好吃的!”
邀月不客气说:“送我都不吃!”话音刚落,就看到铁心兰捧着一块炊饼吃了起来。
她……
她皱着眉,看着铁心兰凄惨的模样,突然一把推开挡在中间的老板,抓着铁心兰的手腕就把她带了出来,看也不看花无缺,就朝镇子上一间客栈冲了过去。
“老板,开两间上房!”那老板刚点了点头,就听到她气壮河山的下一句:“端洗澡水上来,要加香油那种,还有最好的洗头膏子,换洗的衣裳,他付账!”
花无缺哑然失笑。若非归霞山庄的花品质极佳,卖了个好价钱,他恐怕没本事给邀月的豪情兜底了。
铁心兰一声不吭被她拉到屋子里,邀月伸手去扯她的衣裳,她警惕地捂着胸口,冷冷瞥她。
“铁姐……”邀月现在对自己真实身份也产生了怀疑,这一声铁姐姐就叫不出来了。、
“铁姑娘,你好好洗澡,我先出去了。”
她刚出门,铁心兰就咬紧了牙关。移花宫宫主果然好心机,她生怕花无缺出手救自己,于是亲自出手,谁也说不出她一个不好来。
身上确实是臭了,连她自己也觉得恶心。片刻后,小丫鬟捧着雪白绣海棠花的衣裙上来给她,她握着裙角,目中的怒火渐渐散去,她解去衣衫泡进桶子里,一阵阵氤氲的香气将她团团包围,就像是在移花宫外的山脚下,那个不算很好的客栈里,失去记忆受伤极重的邀月一条腿折了,她就是这样小心翼翼扶着她进到洗澡桶里,她一头黑漆漆的长发随便用手帕束起来,略有几绺黏在玉一样的肌肤上。
她笑着说:“铁姐姐,你对我真好。”
“觉得我好的话,咱们就一辈子当姐妹吧?”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
邀月一走出来,就看到花无缺站在外面。
“她……怎么样?”
邀月摇头说:“不算很好,警惕心很强。”
花无缺微微叹气。
“她会好起来的。”邀月笃定说。
她想帮铁心兰做些什么。
因为铁心兰会让她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往事,仿佛在自己极幼小的时候,身边真出现过一个如此爽朗洒脱的姐姐,对自己照顾有加。
她曾经很喜欢那个姐姐。
邀月缓缓闭上眼,却始终捉不住那一抹残影。
过了没多久,铁心兰洗漱干净,恢复了往日苍白美丽的模样,一双大眼睛里略微带着悲伤。
邀月不由分说,又拉住她的手腕出了客栈,故意走到那卖炊饼老板的对面酒楼,故意选了正对着他的大桌子,看也不看菜单点了一桌子菜。
等佳肴上来,邀月亲手用热毛巾擦了碗筷,才递到铁心兰的手里,轻声细语说:“铁姑娘,你吃吧。”
铁心兰微微一怔。
邀月却探出身去,手掌笔直在脖子上来回一划,冲那个口出狂言的炊饼店老板做了个威胁手势。
花无缺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确信邀月的记忆还没有回来,心头不由松快,整个人也轻松多了。
若是什么都想起来了,邀月绝不会只做这些动作,跑到炊饼店老板对面吃山珍海味刺激他。她一向是懒得和人理论,出手就得了。
一出手就冲着一了百了去的。
铁心兰为了做全套戏确实是饿了好几天,那没滋没味的白馒头也只吃了两个罢了。这一桌子又是叫花鸡、又是酒酿樱桃鸭子、又是五香牛肉、又是河豚三吃,她的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羞赧地看了一眼花无缺,却见花无缺一脸无奈地笑着,眼睛一瞬不瞬望着邀月。
仿佛整个心里,只有那个人了。
“若是不合胃口,我们再点一批菜!”邀月见她迟迟不动筷子,便问道。
铁心兰缓缓摇头,扶着筷子夹了一块生河豚片。
听说这东西没做好含有剧毒,她时时刻刻处在不能报仇的焦虑和恨不得陪父亲一起去死的苦闷里。
她缓缓吃了一口,肉质微冰,鲜滑爽口,简直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果然,细细咀嚼另有一番滋味。
再吃一口,难怪很多人为了吃河豚,宁可冒着生命危险。铁心兰在这一口口的美食里,居然体会到了一丝丝生之愉悦。
简单说——就是为了这口好吃的,也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