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难在(2 / 2)

她当着众人面展开画轴,画中美人巧笑倩兮,衣袖蹁跹。

“二十年前我还是这般模样,你们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死不死,活不活,我居然还熬了这么多年,我早该死了——”

说到这里,她手中银光一闪,原来她刚才藏了一把长剪在袖中,这么多年做一个厨房老妪,她早就活得不耐烦了。

那长剪朝她咽喉刺去,却被花无缺手中折扇一荡格开。

白芍手里剪刀落地,她悲苦地捂着脸痛哭:“我既然心存死念,你又何必费事救我。花公子,你是移花宫的人,难道能一辈子看着我不成?”

这话说得,倒把责任往花无缺身上推了。

花无缺却不在意,柔声说:“白前辈,白姑姑,你为何变成这个样子,若和移花宫有关,我总要想法子帮你。”

白芍早就在等这句话,听他说了,仍很吃惊。

这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和她靠的极近,他两只澄澈若黑水晶的眼珠也清晰看见,那眼睛非常的真诚坦率,白芍怔怔看着他,眼前又出现二十年前那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二十年前,移花宫中只有女子,每一个都如花似玉的女子,当江枫出现在移花宫中时,其实每一双如水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无非因为邀月宫主极亲近他,所以宫女们都不敢把情感宣泄出来。只敢悄悄地注视,悄悄地关注。

白芍是邀月身边的侍女,每次跟着邀月去见江枫,都是鼻观眼眼观心,丝毫不敢乱动,后来那花月奴和江枫事发,双双死于邀月手下,白芍更是怕的心惊胆战,给江枫入殓的时候,看着他如生的遗容,这是她头一次大胆凝望,对方却已经没了呼吸,她看着他的俊雅风度,摸着他冰凉的手,心头苦涩,竟落下泪来。

那日之后,白芍居然心头意动,只觉得呆在移花宫中,日日看那满山谷的花树花开花谢,看铜镜中自己容颜美若天仙,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和她谈情说爱,真是辜负了自己一副容颜。

是以,当嘲风君出现的时候,白芍心动了。

虽然他比不上江枫的绝世风采,但那年出现在花雨里的男人,身形异常高大,宽肩窄腰,双腿矫健修长,浓眉凤目,算不上标致的美男子,却有着极浓的男人味。

他说是十二星相为首的大哥,没想到自家兄弟有两个都折损在邀月的手上,便来移花宫叫板,要为兄弟讨个公道。

邀月武功当年已经独步天下,她根本懒得理他,说这种跳梁小丑,让他自己去跳。

白芍见他果然极有毅力,那日谷中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她心想难道那人还守在移花宫外,要和宫主一较高下吗?

正巧邀月入内室闭关,怜星待下一向宽厚,宫女们都不怕她,白芍便撑了伞,走到谷外去看他。

却没想到那精壮的汉子像是得了病,双目赤红,浑身发烫,倒在雨水里,任凭大雨把他浇透了。

白芍并不敢施以援手,但见他脸色惨淡,心生怜悯,便快步返回宫内,拿了一把伞,又拿了一壶花蜜水出来,她将那伞撑开挡住男人的头脸,又把花蜜水凑到他唇边喂他。

那嘲风君喝了几口,她以为他好些了,放下壶就要走。

他却突然翻腕扣住了她的手臂,死死不放。

“你是邀月?”他问。

白芍心脏突突直跳,忙说:“呸,你也配邀月宫主亲见?”

那嘲风君并没有生气,说:“你不是她,那你是谁?”

白芍只觉手腕剧痛,觉得自己就是好心没好报,气的用移花接玉的功夫将他手上蛮力推回他的胸口,只听噗一声,他居然呕出一口血来。

见他松了手,白芍立刻抽身回去。

她回了宫内,每日只觉心脏噗噗直跳,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又过了几日,守门宫女送了一封信来,说请白芍转给邀月宫主。

那信果然是嘲风君写的,寥寥数句,大意不过是好男不跟女斗,既然邀月装死不出,他也就不再等了。

看来那汉子是离开了。

转眼间到了江枫的忌辰,白芍心想,那恍如天人的公子如今已成白骨,自己亲手殓葬了他,如今也给给他备一杯水酒,扫一扫墓,送上些贡品。

她匆匆出宫,却见那大汉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一株巨大的榕树下等着。

这人武功精妙,她其实有些害怕,刚想转身回去,却听那大汉喊起来:“你别走,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