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一会儿就洗的干干净净,瞥一眼那白姥姥背对自己坐在太师椅上,姿态伟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又把身体缩回水里,仔仔细细搓身上的皮,直到把每一寸皮都搓透了,这才无可奈何地从水里出来。
白姥姥居然立刻就听到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说:“衣裳放在屏风上,你赶紧换上。”
他赶紧趁白姥姥没有改变主意,飞快跳了过去,三两下擦干净身上的水,把衣裳套好。
等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溅了一地水珠子,走了出去,白姥姥这才转过身来,顿时一怔。
她原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比她想的还像。
小鱼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双浑浊而凸出的眼睛,拍了拍衣裳,问:“白姥姥,您还——满意吗?”
白姥姥却没再理他,只是转过头去,怅惘地看着那副美人图许久,才冷冷说:“去睡觉。”
小鱼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一世英明真就此报销,从此后夜夜屈服于这女魔头的yinwei,屈辱度过一生吗?
不行!
她要真想那个,他就豁出去跟她拼了!
他思来想去,步履艰难,好容易挨到床边一看,白姥姥居然合衣而眠,已经睡的香甜了,那呼噜声极有节奏,他刚想溜到外屋对付一宿,却没想到白姥姥一声娇呵:“去哪儿?还不滚上来?”
这声音又嫩又娇,和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全然不同,真像是在这具丑陋臃肿的皮囊里,藏着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子。
小鱼儿又惊又怒地瞪着白姥姥,却见她瞪着眼喊了一声,又发出了呼噜声。
小鱼儿蹲在她身边等了一会儿,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说呓语。
锦绣闺房里灯光隐隐,姥姥呼噜声不绝于耳,小鱼儿窜到床上,那床铺极大,他勉强自己蜷缩着躲在角落里,原想夜里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明日才能想到办法,把铁心兰和如月一起救出去。
奈何他刚盹着,那白姥姥的呼噜声就突然变大。
他抚着自己心口醒过来,翻个身又尝试着睡觉,刚迷迷糊糊如同做梦,身边白姥姥突然又是一个剧烈喘息,他瞬间把眼瞪得溜圆了。
真没法睡觉了。
他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望着顶上的板子,这姥姥虽然外表老丑,却有一颗少女心。
居然在屋顶上嵌了一颗颗的星星,那璀璨生辉的金色,一看就是纯度极高的黄金。
这个魔窟里每一个赌徒都透着古怪疯狂,居然不以金银珍宝为赌注,非要赌什么阳寿,小鱼儿恍惚一个瞬间,真以为这里是十八层地狱的某一间,但是看到黄金星星,突然就清醒过来。
地狱里怎会有人把金子当装饰物放在头顶上。
整个赌场都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他正出神想着,身边白姥姥突然挺身坐了起来!
小鱼儿吓了一跳,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白姥姥,只见她双足落地,轻飘飘地朝外走,美人图下方有一张桌子,旁边设了三四个小小的木箱子,镶螺嵌宝,像是闺中女儿用的梳妆台,可正中间应该有镜子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
这白姥姥坐在桌边,手臂轻舒,姿态极美,真如一支兰花,她从小箱子里取了一只檀木梳子出来,对着墙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白姥姥相貌虽丑,头发也半白了,但是发丝却极浓密,若是全是黑发,应该极美。只是现在她这幅模样,做出娇羞女儿状梳头,真是看得一阵阵寒意袭上心头。
小鱼儿看得是心脏乱跳,见她把头发整整齐齐全梳好,挽成一个发髻,又从箱子里取了一根珠串极长的发钗出来,斜插在头上,似觉得只有一只珠钗不美,又取了几只做工精致的珠花缀在发间。
她面前并没有镜子,可却做出对面有一面铜镜的模样,仿佛打扮好后,很得意的模样,对着镜子上下左右地看,小鱼儿盯着看了许久,突然想起万春流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个病症。
叫做失魂症。
病人于梦中做出仿佛清醒时的种种事情,等真的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类病人若只是在家里随便走走,这病症倒是不妨事。
但若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乱碰锐利之物,比如菜刀斧头,又或者出去乱走,从悬崖峭壁摔落,这病症便有致死的可能。
白姥姥打扮完毕,又站起身来,冲着仿佛存在的那面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朝外走了出去。
小鱼儿连忙下床,跟了上去。
等那白姥姥又走了,铁心兰这才舒了一口气,回头望向邀月。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