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缓缓说:“我的两位姑姑确实吩咐我,一定要杀了叫江小鱼的人,但她们也没有限定我一定要现在杀了你。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决斗一事,不妨改日再来。”
说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邀月。
邀月毫无反应。
其实她失忆是真真切切的事实,可涉及到大姑姑失忆前动过大怒的事情,他总忍不住回头看看她。
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当场勒令他杀死江小鱼。
为了保护江小鱼,铁姑娘曾经不顾自己女儿身的羞涩,当场将外衫脱了,月色下一身晶莹细腻的肌肤投入到自己的怀里。
因为误会花无缺杀了江小鱼,铁姑娘激愤之下,用匕首刺伤了他。
其实从小历练最严苛的训练,花无缺对疼的感知并没有那么敏感,但是那道伤口却时时作祟,让他永不能忘,自己有了朦胧好感,二十年生活里第一个产生了爱的感觉的女孩儿,她不爱自己。
非但不爱自己,还为了自己的仇人想要杀了自己。
邀月走到他身边,微微撩开蔽面的薄纱,用极轻微的声音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花无缺突然轻松地笑了。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要杀死小鱼儿,虽然对方是铁心兰的爱人,可花无缺从内心深处并不想杀死他。
就像冥冥之中彼此有什么说不清的牵绊。
他问过自己和两位姑姑无数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邀月反而问他,是啊,为什么?
“如果你是移花宫的主人,你曾经对我下令,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杀死一个叫做江小鱼的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不愿从命,不想杀死他,那么我的行为会危及到移花宫的安危吗?”
江小鱼只看到白衣女子尖尖的下巴微微一露,然后她又放下薄纱,缓缓朝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和自己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对方隔着面纱正在观察自己。
江小鱼产生了鲜明的陌生感。
这个女子,乍一看身形纤长单弱,一袭白衣,和铁心兰一样。
但她身上传来幽幽淡淡的暗香,她掀起一角面纱时,那素手和手腕的颜色,和她的白衣无异。
铁心兰是个肤白貌美的女子,可她为了寻找父亲狂狮铁战,几乎常年不歇四处奔波,微有风尘之色,肌肤哪有这般洁白?
江小鱼突然出手,这一手用了他毕生的功力,目标却不过是眼前人的帷帽,那女子丝毫不动,帽子已经被他摘到手里。
面前女子宝髻松松挽就,黑发中插了一根宝光流离的凤钗,此外再无装饰。
她有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肤色洁若霜雪,一双剔透清亮的眼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你就是江小鱼?”
江小鱼一挺胸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
她嘴角微微一翘,居然绕着他转了一圈,那双盈盈如水的眼波在他身上也绕了一圈。
看过后,她才转头,一双明眸凝在花无缺身上,说:“他应该是个练武的苗子,可惜根基打得不够牢,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武功说差也不差,可说好,离好也差得太远了。我如果是移花宫宫主,哪怕宫门口住了一万个江小鱼,也没所谓。”
江小鱼被她眼波绕着,原本心里怦怦直跳,一听她说完,顿时气坏了,跳着脚喊:“这位姑娘,你别仗着我不打女人就乱说话好吗?我和“好”字差的很远?那我索性做个堂堂正正的坏人咯!你赶紧过来让我扇十巴掌解解气!”
说着,气的把女子的帷帽扔到地上,狠狠跺了两脚泄愤。
她像是被吓着了,后退一步,花无缺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不忘问:“那么,你觉得我有必要杀了他吗?”
女子摇头:“没必要。”
花无缺浓黑的剑眉微微一轩:“当真?若有一日,你恢复了,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邀月心里纳闷,这段日子,花无缺就带着她策马奔驰,几乎是随心所欲地走,马跑到了哪里,他们就在哪里住上几日。
他的态度也比前段日子微妙许多。
那种默默忍耐却想要躲避的神情,那种竭力强逼着自己靠近她却又厌弃的神情,通通都没有出现了。
今天他是怎么了?
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说没必要。我的话绝对不变。要不要盖章认证啊?”
花无缺愣了愣,居然问她:“怎么盖章?”
这法子还是她和上次住的客栈的店主儿子学的,那孩子今年八岁整了。
她无奈地皱皱眉,伸出手,示意花无缺和她双手交握,然后伸出大拇指对着抵住:“诺,这就是盖章了。绝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儿。”
花无缺怔怔放下手,看了邀月一眼,别开脸,终于忍不住笑了。
江小鱼见过花无缺数面,此人宛如冰雪化作的冰公子,今日居然笑了,还笑得开怀,真是稀奇古怪。
江小鱼防备着,却被花无缺的话惊掉了下巴。
“江小鱼,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找你决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