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极阔大,房内一面是巨大的佛像,占据了半个屋子,佛像前,是两个蒲团。
“新人现在拜天地了。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房内另一个人偶充作司仪,他说一句,邀月就用手里的拂尘点一下蒲团,一遍点完,那佛像的嘴里突然吐出一串火箭。
邀月早有准备,一一将长箭打落。
她沉思,这道拜堂的程序必然是魏无牙设置的。若自己没有按照他的心意拜天地,他就要用各种陷阱毒药,把自己杀死,让自己和他同死才妙。
那么,若自己心甘情愿和他对拜,完成后他会如何呢?
当真和自己在这谷底过上一辈子吗?
可是这谷底,除了几只鹿,一地的草,花无缺采的几个野果子外,就什么吃的都没了。
哪怕自己是半辟谷,不必吃太多食物,难道魏无牙也不吃?
他想做神仙只怕是没这个质素。
想到这里,她等司仪再次开始念“一拜天地”,就忍着疼,自己在蒲团上跪下,礼成后,居然那佛像的眼睛里往外吐火球,连串的霹雳火球直接朝下打来!
邀月还没动手,花无缺已经从外屋赶了过来,将霹雳火球一一打落。
邀月这下子动了真气,不拜堂扔火箭,拜了堂扔霹雳火球,这特么还升级换代了。
她双目瞪得溜圆,狠狠瞪着顶上那尊佛,大有跳上去把像给毁了的冲动。
花无缺刚刚独自呆着,已经平复情绪,那种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悲哀绝望渐渐消失,这才赶了进来。他看到邀月一脸凶狠瞪着像,那双狐狸样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只觉得她现在真像是一只刚成精了的狐狸,修炼功夫不到家,所以才暴躁得厉害。
过去戴着面具的大姑姑,在面具下的脸也是这样的吗?
生气的时候脸颊上的肉都微微鼓起来,一双眼睛又凶狠又狡黠?
那就难怪她要成日里戴个面具了。
司仪又开始车轱辘来回:“新人拜天地了。”
花无缺一撩衣摆,冲着邀月微微一笑:“大姑姑,我们一起试试,说不定后面会有转机。”
他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心里其实捏着一把汗。
根本拿不准大姑姑会不会把那股怒气冲他发出来。
“新人一拜天地!”那人偶指着佛像说。
花无缺已经跪在蒲团上,他没有侧目,只是静静等着。
他没等多久,片刻后邀月也重重跪在蒲团上,那声音惊天动地的,他听了都疼。
第一道突破了心理障碍,后面的容易许多。
转个身面向背后的两把空椅子,装成高堂,邀月很是利索,框当一声又跪下了。
第三遍是夫妻对拜,两人面对面跪下,邀月是长辈的印象虽是深入骨髓,可她身形相较伟岸挺拔的花无缺来说,确实是娇小许多,跪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要矮小一截,垂下头,那发冠上重重的璎珞花树,近得在他的眼睛底下。
她的脸几乎被发冠上重重垂落的明珠遮住了,只剩下一点雪白的鼻尖,扫了淡淡胭脂的微红脸颊和娇红一抹的嘴唇。
跪拜起身,她的手微微扫过他的指尖,然后迅速收回。
他看着她额头上的数串明珠,她缓缓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有刹那交会,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这番跪拜结束,司仪和媒婆都大呼小叫起来:“新人礼成,送入洞房,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一边喊着,那群红衣小孩也鱼贯而入,为首的端着托盘,盘中是两杯琥珀色的美酒,酒水不多,也不知是何年酿造,散发着淡淡酒香。
说来也怪,这些小人只围着邀月手舞足蹈,却全背对着花无缺,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他。
花无缺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些孩子看似群魔乱舞,认真看去,却仿佛是有种诡异的规律在舞动,看久了,这一团团舞动的红衣,简直让人晕眩。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间房,并没有布置成洞房花烛的绣床,邀月觉得交杯酒喝完,想必会显出洞房所在。
她盯着红衣小人儿跳了一会儿,顿觉周身针刺般疼痛,那股浓重的异香熏人欲呕。
她忍着不适,先端起一杯酒,闻了闻。
毫无异样。
她小时候武功并未大成时,研习过毒经,后来武功大成,自然不屑用鬼蜮伎俩。
但是食物酒水中若掺了毒药,是瞒不过她的眼鼻。
她又拿起另一杯,闻了闻,两杯都没问题,这才递了一杯给花无缺。
两人交臂饮下,刹那间机括硁硁作响,两人身下蒲团处顿时洞开,显出隆隆的水声。
花无缺和邀月身子都是一轻,两人运起功力,原以为会堕下去许久,却是转瞬就跌落到一艘小舟上。
小舟内侧垫满了锦褥,躺上去柔软舒服,往上看去,那顶壁上不知道是附了什么东西,幽幽暗暗闪着光。
邀月沉吟,原来自己顺从礼成后,魏无牙计划和自己一起乘上小船出去。
这山腹之下的地下暗河,河面波动温缓,邀月挥送劲气,将绳索隔断,小船就随波逐流下去。
花无缺只觉得船身实在太小,他身形修长,而魏无牙则异样短小,这船本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也没料到会让花无缺坐上来,他想伸条腿,就险些让船失去平衡,来回晃了半天。
又觉得邀月和自己挨得太近,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生怕大姑姑不舒服,想要挪开一点,那船又被他摇动得差点倒扣过去。
邀月本来在想心事,谁料自家的傻弟子差点翻船,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实些!”
花无缺只得一动不动,任凭邀月匍匐在自己身上。
直到对方的身体突然传来异样的高热,才发觉情况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