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不识(2 / 2)

原来那根本不是一件红色的纱衣,而是一件白色纱衣被染满了鲜血!

她浑身的血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裙,那血甚至还从她的指尖往外流淌,她却浑然不觉,似乎毫不在乎。

“小姑娘,你伤的很重!”花无缺尝试着起身,但是双膝跪得太久,已经软麻无力,他晃了晃身,又摔在地上,但是看到对面正在流血的女子,仍然是胆战心惊。

因为离得极近,他几乎能看到大股大股的鲜血从细长的脖子,从雪白的锁骨位置涌动出来,仿若数道流畅的弧线,在衣服上滑开,瞬间再染深了颜色。

他缓缓站起来,去搀扶红衣女子,她真的流了太多的血,看起来快要死掉了。

至于移花宫里何时出现这位陌生的姑娘,被他放到第二位考虑了。

邀月恼他靠近,伸出手,血凝成珠子不住从掌中滑落,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去凝脂泉里疗伤,突破第九重天失败,就会有这种反噬出现,第一次出现反噬吓坏了怜星,此后她就不让任何人靠近护法。

她一掌拍在花无缺心口,力气却并不大,她只想赶他走,并不想杀死他。

花无缺本身气息奄奄,冷不防被拍出去数丈,终于泄了那口绷了十几天的气,晕死过去。

这一晕非同小可,花无缺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怜星给他把了脉,知道并无大碍,仍是担忧极了。送了许多药材过来,让铁心兰熬好喂给他喝。

花无缺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人背身站在圆月之下,一身白衣,身后是移花宫的长廊,蔷薇花和海棠花都开了,淋了雨,那些鲜红的花瓣片片落下,仿佛有精魂般粘在她的裙子上。

那些红色的薄片一点点蔓延开去,将白若雪的衣裙全染成鲜红,而她的脸缓缓转过来。

仿佛有风吹过,瞬间吹散她纤细而长的黑发,她的脸隐藏在发丝里,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睛,在暗处发着光。

像是神,又像是鬼,还像是话本故事里成了精的狐狸。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地上的花瓣,那些散落在她裙子上的红色全部恢复成鲜红色的花瓣,随风飘散而去。

那变化的速度突然缓下来,她整个人都变成了红红白白的花瓣,凝停在半空之中,然后,刹那间一切加速,四散的飓风吹开了花瓣,她整个人突然消失。

花无缺满头大汗睁开眼,正巧怜星过来探问病情,见他冷汗淋漓,用毛巾替他擦去汗水。

“哎,可怜的孩子。”

花无缺像是回想起什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雪白如鲛缎的长袍,一丝皱纹也没有。

那只拍到自己胸口的血手印,难道真是一个梦?

他忍不住问怜星:“小姑姑,咱们移花宫里,是不是有一个红衣女孩,不,一个白衣的陌生女子,那服制并非宫女服制,她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流血。现在不知是否得救,伤势好些么了?”

怜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花无缺居然没认出邀月的身份,想来也是荒唐。

不过,邀月从他极幼小时便戴上了面具。

都是因为魏无牙那怪物……

想到魏无牙,怜星的脸上露出又是好笑又是恶心的表情。

能让大名鼎鼎的移花宫主邀月神志大乱,甚至像小孩子一样气的大喊大叫,也只有魏无牙了。

此人真是个人才。

怜星摇摇头,抚了抚花无缺的脸,说:“傻孩子,我把铁姑娘送出去了。把她安顿在山脚的云来客栈里。你好些了就去找她吧。”

她始终是疼爱花无缺的,知道铁心兰若是出事,花无缺必然心痛,可邀月出关了,若让她在看到铁心兰,怜星担心她盛怒下一掌打死了铁心兰,自己也拦阻不住。

花无缺点了点头,说:“大姑姑,如果能原谅我……”

他心里很乱,也不知道大姑姑到底会怎么做,怜星接口说:“我会劝姐姐的,她若是回心转意,我就叫人通知你。”

怜星给花无缺准备的小小包袱里装了几件亲手缝制的雪白衣袍,一叠金额极大的银票。

都是最有名的钱庄发出的,任何一个繁华的城镇都可以兑换银两。

她虽然希望能长久伴着花无缺,但也知道,现在离开对花无缺来说是最好的了。

否则,也许邀月会继续逼迫他杀死亲兄弟江小鱼。

又或许,出手逼他的人会是怜星自己。

花无缺施展轻功,顺着山路上行,绣玉谷在群山之中,群峰环绕,列屏如仞,若非轻功高绝之人,根本进不来绣玉谷中。

是以多少年来,这里都如世外桃源般清幽自在。

他走了片刻,突见一道黑影子快速闪过,那影子大如黄犬,双眼却冒着绿光。

到底是什么东西?花无缺又看到数十道黑影飞快掠过,他足下在草尖一点,飞快追了上去。

等他看清,当真是遍体生寒。

哪怕是流着涎水的吊睛猛虎,也不会让无缺公子轻易动容。

而这些不过是犬只大小的东西,却让他浑身上下起了密密的寒噤疙瘩。

那居然是一大群黑色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