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光下魂(上)(2 / 2)

现在已经快6点了,夕阳西下,可能是因为清明节还没过多久的缘故,所以路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车,我们几乎是一路飙着车到达了目的地。今天是周五,所以施工现场根本就没有施工人员,只有两三个值班的坐在休息室里喝热茶唠嗑。

不过还有个人,他在工作,挥着铁锹一把一把的铲土,茕茕孑立的勤奋身影让他和这片土地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何老师先指挥我开着小电驴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又停下来嘟囔了几句方位,也没发现什么,正准备打道回府收工了,我说要不问一下人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何老师不情不愿地下了车,然后指挥我说:“你帮我问两句。”

我:“…….你咋这懒?”

没办法我还是去了,谁叫我现在还有求于人的,何老师这尊大神我也只能供着。我先朝着那个铲土的老哥走过去打听情况:“哥儿们,方便吗?”

那老哥没回。

我说:“兄弟!”

老哥依旧在铲土。

我寻思着他是聋了还是怎么的,值班室里的老头就伸头出来看动静了:“谁啊在这瞎吵吵!下班儿啦都!”

何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他把我往后一拉,然后示意我看一下地面。

今天的太阳似乎落山落得格外晚,借着余晖我看到地上倒影出来的影子,三个人,两个影子。

我倒抽了一口气,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地面情况,但,这片土地上的确是没有他的影子,我再看了看他工作的那片地方,虽然他挥着铁锹,铁锹上铲着土,但他铲土的地方没有一点被铲的痕迹,他堆土的地方也没有一点把土堆起来的迹象。

我拿口型比了个“卧槽”,然后跟旁边何老师小声说:“这是个……”

何老师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和何老师慢慢地走到了休息站那边,在这段时间里这个民工还像是个人样一般,拿起脖子上裹着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眯着太阳看了看日头,再挥着铁锹继续干。

何老师胆子大,他直接冲着那民工走了过去,还十分坦然地打了个招呼:“大哥,干嘛呢?”

民工不回他。

我看到何老师眼神暗了暗,然后伸手个拍了一下两肩,又抬手给自己脑门儿来了一下。他又说道:“嘿!哥儿们?”

民工还是不理他。

我抽了抽嘴角问他:“我说哥儿们,你干嘛呢?”

“我本来以为是个横死的鬼魂,是个‘地缚灵’,这种东西算是带了几分神智的影像,察觉不到阳间人,但是能和阴司对话,”何老师用脚尖点了点地,我看到他脚下的影子也淡了点,“所以我把自己的魂火暂时熄了,以阴司身份去跟他对话,没想到他依旧是察觉不到的。”

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死的。”

何老师说:“是死的,但不是他的魂。”

休息站值班的大爷又开骂了:“你两个到底是做嘛的?站那叨叨老长时间了,故意吓人还怎么的?”

我和何老师对视一眼,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处。

“啥子事情哦,老头,吃饭了。”

我听到这个施工地的休息室里还传来了个女人的声音,沙哑粗犷,但是充满了浓浓的活力,我的目光越过了这个看门的大爷往屋里看,就看到一个健硕身材的妇女站在了他的身后,她不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矮,又矮又胖地就像是一个油桶,她身上也挂着沾了油的围裙,一手拿着沾了青绿色蔬菜叶的锅铲,一手插着她上下等宽的腰。这女人显然也看到了我,她毫不客气地拿着锅铲拍了拍自家男人的肩膀,问他说:“谁啊。”

大爷看着我们心,之前的动作让他心里生出了十分警惕,像是赶苍蝇似的朝我们挥手说道:“去!去!”然后对着他的女人说,“两个,好像读书读傻了,脑子不得清楚。”

这个女人从方方正正的窗户里看向了我,眼神尖锐得好像在里头藏了菜刀:“哦,疯子哦。”

大爷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不理我,直接推着他身后的女人说:“吃饭去,吃饭去。”

等到那两人走了,我才向何老师问道:“怎么回事?他们看不到?”

“看不到。”

“你为啥能看到我就不问了,毕竟你是牛人,”我说,“但我为啥能看到?”

何老师说:“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它’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日头一点一点地落下了,天边的红霞从一片到一线最后再消失殆尽,这块地方算是市郊,小土丘的山峦此起彼伏,我就感觉这片山把我给围在了当中的凹槽,它们像是尽忠职守的监管门卫,而我是它们得命看押的囚犯。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偏偏何老师却能呆的住,四月的天还是有几分凉意的,我拢了拢衣服缩了缩脖子,我好像只不过就做了这么一小点工作的时间,夜幕就已经完全降临了。有时候不得不说,时间过得是真快。

那个民工鬼似乎毫无意识,依旧在尽心尽力地做工。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忽然地,我听到了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