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我嗷一嗓子嘶吼出声。
我其实当时叫妈呀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我还真没想把我妈给叫来,她要是来了绝对把她亲儿子我给推到自己前面当挡箭牌,所以我也实在没想到有人还会应。
可真他娘还真有人应了。
“来了!”
回应我的是一个很懒散的少年声音,但说是少年又好像不太对,因为这语气这回答,跟小区里逗猫遛狗没事嚼邻居八卦的二大爷是一样一样的。
怼在我面前的那张鬼脸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恐怖的伤害,嘶吼着像烟雾一样就飘碎四散地遁逃走了,在它后面站着一个挑染了几缕黄毛,刘海长的差点能戳眼的男孩,他拖着行李箱一手虚握着托了一点糯米,看来看看就是他出声救了我。
我张了张嘴,嗓音和气力都卡在嗓子口,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男孩拍掉了手里剩下的糯米,拉长了行李箱的拉杆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先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起来,我被他这一声笑给搞得莫名其妙,我就听他紧接着说道:“怎么像个憨冬瓜。”
“……”
活了十六年了……还头一次有人说我憨……
这人简单明了地把身份给我介绍了一下,何安,新来c大任职的体育老师,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戴悦,c大历史系大一一个小班长。
他对我的名字表示很感兴趣:“我俩名字都能组合出一个悲壮的故事了。”
我问他啥故事啊。
他说:“我在人间游荡无所安身,你却在天上披星戴月慈悲苍生,悲壮不?”
我想一个体育老师咋这么酸了吧唧的,再说了,那披星戴月这个词儿也不是这么用的。
何老师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把眼神给晃荡得虚无缥缈,他说:“说了你也不懂。”
嘿这人!
我问他说:“何老师,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
“哦,孤魂野鬼,今天清明嘛,”何老师很轻松地说道,好像他经常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似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朝上看,我依着他的要求抬了脖子,半空里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就算是披着一层长毛的外衣,它还是那个月亮。
何老师抬手指着那个月亮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亮,“月亮啊!”不然还是仙贝?
何老师郑重地说道:“这是毛月亮!”他看着我,年轻的面容上显示出了一片凝重,“古语有个话说是‘毛月亮,猛鬼现’,在这种夜里头走路容易犯忌讳,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话,我只是觉得头顶的月亮长毛了而已。
不过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了,一般人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种稀奇古怪没根没边的老话吧。
“老师,你到底学什么的?”
何老师:“体育。”
这话听得就很敷衍,不像是实话。我问他:“那你为什么对这些神啊鬼啊的东西这么了解,”低头看了看满地糯米一片狼籍,“而且你居然还会驱鬼!”
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技能!
他却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跟我说道:“这种都是小儿科的东西……你要是回家问你妈说你被鬼缠上了,她也会那糯米来给你驱邪的。”
我说我妈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要是跟她说我被鬼缠住了,她估计会兴致勃勃地问我被鬼缠住是什么感觉,八卦得能从她眼里看到火苗。
何老师静默了一会儿,真心实意地感叹:“那你真惨。”
我两慢悠悠地往学校走去,这一条路上边边角角的位置全都是粉笔画的白圈,里头堆叠起的灰烬一摞一摞,像个简易版的小坟包。
何老师说:“清明这个日子好啊,鬼见人,人见鬼,别看人死的时候周围人哭的多凄惨,你看看如果撞鬼了,他们不哭爹喊娘地要驱鬼才怪。”
我说:“那不一定。有些人也是真心实意地难过。但死了的人真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挺恐怖的,这样一来,生和死的界限不就没了吗?”
“嗯,小孩说的对。”
在快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神使鬼差地往后看了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黑影茕茕孑立,不看他脸光是看他的身型,很容易就看出了他周身萦绕不开的凄凉。
我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何老师也停了步子等我,他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又看见……”
何老师惊讶:“又看见?”他转头朝我看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没有啊。”
的确是没有了,在何老师回头的那个瞬间,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忍不住地问他:“你说他找我干嘛?会不会是生前有什么未了之事放不下吧。”
“别想太多了,”何老师说,“死后万事空,再大的执念都能放下,如果放不下的那就要化成厉鬼了,是大凶,早已为了它那一点执念把魂给出卖了,就算真碰上了你也帮不了它,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找一个得道高人祛祛身上的邪秽,比如现在…….”
“现在干什么?”
何老师想了想,按着他的行李拖杆说道:“先去我的宿舍吧,你这周身笼着的全是倒霉气运,我跟你说,如果你不把这些倒霉气运给拍掉,你起码会挂三年的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