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安怔了,同微微吃惊的江沫眠一样,竟是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别人。若不是这一声呼唤,恐怕她们根本无从察觉。
她怔愣中缓慢地答应了一句:“好,老人家,你先去。”
恍惚片刻,又忽然觉得这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此地太困苦贫瘠了,这位老人家年迈体弱,独自生活一定会十分艰辛,如今知道她有个相伴之人相互扶持,自然是更好。
老人脚步匆匆掀开碎花帘子进卧室去,池慕安与江沫眠就在外头等着,不一会儿,又听见了里面那道陌生的声音。
“啊……饭、饭,饿…吃饭……”
这声音怪异,声线苍老虚弱如从老妪口中发出,语气却又全是孩童的稚嫩,池慕安第一次听,没及细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回全神贯注,才确定是没听差。
她还问一旁的江沫眠:“江小姐,你可听见了?”
江沫眠点了点头,只说:“嗯。”
她见识的人情世态多了,这会儿大概已经能猜到里面的人是什么情况。
老人又匆匆走了出来,朝着那只有一只大铁锅的小灶台走去,边走边说:“她饿了,我先喂她吃点东西。”
池慕安看着她把锅盖打开,用筷子一片片夹起锅里的土豆,倒上一点油盐轻轻和了和,端着碗赶回卧室里。
池慕安抿了抿唇,眼底神色复杂交织,迟疑了一阵,慢慢的也向那间卧室走去。
江沫眠就跟在旁边,还帮她掀开了挡门的碎花帘子。
一进去,不足四平米的卧室里所有景象瞬间尽入眼底。
一张木床占了卧室大半面积,床上躺着另一位老奶奶,看起来比老人略要年轻一点,她下半身盖在棉被里,头向一边歪着,嘴咧开,一边咀嚼土豆,一边啊啊哦哦的不断发着轻声,口水从嘴角边流出来。
老人坐在床边,端着碗给她喂食,每隔一会儿就拿起毛巾为她擦掉脸上的口水。
床上的人吃饭吃得很慢,池慕安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乌沉的眼底神色怜悯。
歪着头的老人嘴吧嗒吧嗒,吃得开心了,眼睛眯起来,笑呵呵地叫了几声“妈”,像个三岁的稚童。
江沫眠看得出池慕安心事重重,甚至连着她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压抑,她开口,打破了这逼仄空间里的沉默。
“老太太,这是你女儿?”
穷和病在久居山区的人眼中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江沫眠一问,老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托了出来。
床上这位老奶奶是她捡回来的弃婴,从小就患有脑瘫,被原生父母抛弃后,被老人带回家里养大,两人一直在这间小茅草屋里相依为命,老人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日常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只是直到现在,她的病也没有好转,连穿衣吃饭的事都不能自己做,走路更是很大的问题。
“我本来想,能这么照顾她一辈子也好,我也愿意,可我今年七十六了,她也五十多了,平时照顾她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经常我们连饱饭都吃不上。我都不知道还能这么陪她多久,现在还好,勉强能过日子,可我就担心我走了以后,她一个人怎么办?”老人慢吞吞的说着,沧桑的脸上目光担忧。
“上个星期来的那个人,他说我只要按照他交代的做,说几句你来过我们家捣乱,他就给我三十万,足够我们两个人搬进市里的养老院,安安稳稳过以后的日子了。我……我听他说不会对你造成很大影响,我就答应了……”
江沫眠就事论事地告诉她:“这样会毁了她的事业和名誉。”
老人早就知道,点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池慕安亲自录了一份老人的陈述视频,江沫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声明打印报告,老人在上面留下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三个字,她的名字。又按照江沫眠说的按了一份手印。
收集好所有的证明材料,她们离开了这座山,路上池慕安一直心事重重,车上好几次欲言又止。
“嗯,就是这个人,查一下他的个人信息,近期生活记录和联系人。可以,但我要得比较急,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江沫眠挂断电话,钥匙在锁孔里咔哒一转,打开了门。
进屋后,她在沙发坐下,解锁手机看了眼自己明天的行程安排。
不知不觉,竟然明天就到了《星起》的半决赛。
她颇怀期待地提醒池慕安:“明天就是半决赛了,你要练习一下吗?要不要我帮忙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