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的菊花赏毫无疑问是三岁马的比赛中距离最长最艰苦的一战,在那之前,绝大多数马对于长距离的适应性都未曾经过检验。
显然,达利致刚没能通过这一挑战。
但是我的珍珠贝拉却通过了。
它棕色的身影早早就飞奔过终点线,轻盈飘逸得像是踏月奔跑的赤鹿。尾巴被风吹起,如同翻滚的浪花。
它背上的骑手因为太激动,抬起上半身,朝着观众比出三的手势。
三冠,拿到了!
然而,他收获的却不是欢呼声。
竞马场倒是沸腾了,却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愤怒。
之前统一为达利致刚的加油声变得嘈杂,所有人都在愤怒地喊着什么,但是因为每个人都喊得不一样,整个会场吵得能让人脑袋都炸掉。
我倒是能够听见我周围几个激动的马迷喊出来的话,只是我宁愿我听不见。
“珍珠贝拉无耻!”
“打假赛的马滚出去!!”
“这是日本赛马业的耻辱!!!”
“假赛!不公!!”
“把它的骑手跟马主给抓进监狱吧!”
还有更多话我碍于家教根本说不出口,但是那里面满满的恶意却让我气得发抖。
但更让我生气的是我自己的无能,因为不管我如何气的发抖,我都没办法保护住我的马儿。
随着其他的败者离开,场上只剩下最后一匹马,那就是珍珠贝拉。
它在冲线后跑了一会,然后掉头,慢慢走回到观众席前面的直线跑道。它最后站定在直线跑道的最中央,直面竞马场整整十六万人的恶意。
竞马场的观众还以为是贝拉身上的骑手这么做的,把这一举动当成了挑衅。他们很快就转而骂起了贝拉背上的骑手,认为他之前举起手臂为三冠庆祝完全是不懂羞耻。
那些人还想像赛前一样朝珍珠贝拉扔东西,但是遗憾所有有杀伤力的都已经扔了,只剩下很多没用的马券被人捏成团,朝场地丢下去。
纸团太多了,一时间像是空中下起了白雨。
我害怕这一幕让贝拉回想起开赛前的场景,于是忍不住跳起来挥手,一面大喊,“贝拉——贝拉——!!”
珍珠贝拉肯定还记得我在哪儿,但它却没有像赛前一样,无助地向我求助。相反,它看起来非常平静。
很多纸团落在了它的面前,甚至有一个被扔到了它的脚下,但是就算那样,贝拉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它大方地站在原地,眼睛从左扫到右,看着对面像是小丑一样,滑稽地朝它挥舞手臂、朝它怒吼的人们。
如此平静,实在不像是我的贝拉的性格。
我回想起在美浦照顾贝拉时的场景,它害羞又敏感,伤心的时候总想逃避人。我又想到了赛前的场景,那个时候贝拉也是慌张的。它作为一匹马不能理解人们厌恶它的原因,于是只能无助地承受突如其来的恶意。
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抓在栏杆上的手在捏紧之后,又慢慢地松开。
真是没想到,仅仅一场比赛的时间,贝拉成长了如此之多。
我突然感到十分欣慰,更是为了贝拉感到骄傲,却不是因为它拿下了历史上从没有任何牝马做到的牡马三冠,也不是因为那些观众看到了我有这样一匹厉害的马。
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不知不觉间养出了一位公主。
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公主,而是真正的、骄傲的公主。
哪怕是挫折也不能让它低头,面对骂声也能昂首挺胸地站着,坦然地朝那些人宣告:管你开不开心,我就是赢了。
最后,连观众都骂累了,一个个扫兴地离场。
菊花赏该有的仪式倒是没有少了珍珠贝拉,它披上了写着‘菊花赏’汉字的锦旗,跟我、骑手,还有jra很多态度微妙的重要人士进行了合照。
唯一跟往年不同的是,观众席上没有一个留下来支持珍珠贝拉的粉丝,回家等待药检结果是那些人最后的倔强。
于是我们背对着场地,面对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进行了今年菊花赏的颁奖仪式。
珍珠贝拉一离场就被带走去抽血,进行药检。而且因为赛前舆论,今年所有参加了菊花赏统统被带走进行相同的检查。
晚上,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是吗,我明白了......嗯,干得不错。今晚务必将所有证据搜集好,从明天起慢慢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憋屈够了,下一章咱开始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