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程爷爷他们也没打算放过她，把她招呼到跟前问道：“月芽儿，上学感觉怎么样？老师们好不好,学费还够吗？不够就跟家里说。”
程玥顿时老实起来：“挺好的,上学有补贴,不用学费。”
“上学不要钱？”程爷爷还没说什么,何丽娟就先叫了起来。
“是呀,不用出学费。”程玥道。
“哎哟，这大学生可真好啊，还有这样的好事。”何丽娟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这是为她自己高兴呢。
程爷爷虽然也觉得好,但他不会这么外露,只是道：“那就好,有什么缺了就给家里递个信。”
“好，谢谢爷爷。”程玥乖巧应下,其余的也不多说。
程爷爷又问童月芬他们平时做些什么过活。
童月芬笑道：“就是卖点衣服挣两个钱,其余的我们也不会啊。”
“卖衣服？”王秀芝一下警觉起来，想了想笑道：“我听说月芽儿那个供销社的小姨现在好像也在卖衣服。”
“还有她干妈他们家一起,都卖到市里去了，那生意可是好得很，我们周围的邻居都喜欢她们家的衣服。”
“四弟妹啊,你们应该是一起的吧？”
王秀芝一番话说完，似有所指。
但让她失望的是，不管是程爷爷还是程奶奶都没有什么动静，脸上表情如常。
童月芬淡淡的笑了：“是一起的，她们在家开店，我在首都开。”
王秀芝的那点小心思谁都看得清楚,童月芬以前可能会心中不忿，现在只觉得好笑。
就算全部告诉她了又能怎样，如果把月芽儿这段时间做的事说出来，怕得惊掉大家的下巴，只是没必要罢了。
“行了行了，卖不卖衣服的都无所谓，纠结这些做什么。”程奶奶开口道。
“你们的房间都收拾过了，被褥也全都换了干净的，才晒过。”
程玥心里很惊讶，这还是她奶吗？莫不是被掉包了吧。
程奶奶说完这些也就闭嘴了，仿佛只是交代这些而已。
回到房间，程玥忍不住向童月芬嘀咕这个事。
童月芬笑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你在学校不知道，我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回来，节假日更是从来不落下。”
“就算不看在我们的面子，也得看钱的面子不是？”
这话好有道理，程玥有些无语。
童月芬又说：“其实我看你奶变化也挺大的，可能也是人老了吧。”
“也就半年而已，哪可能老这么快。”程玥不以为然。
“你还小不懂，以往没分家时，家里事事都是你爷奶做主，那精气神都不一样，后面分了家，儿孙都这么大了，肯定都各有各的心思。”
“分了家又不好管，说话也没以前管用，肯定就没有以前那样精神。”
童月芬跟她细细解释，并不因为程玥年纪小就敷衍。
反而觉得凭着程玥的聪明程度，稍稍点拨就能领会。
“这样啊……”程玥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在人情世故上还是赶童月芬差一些。
“对了，我看卫强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以前话虽然少，但还是能说说笑笑的，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程玥道。
她对程卫强的印象还挺好的，这个堂哥性格好，也知道礼仪廉耻，就是稍微有些腼腆。
“是有些怪，”童月芬回想着道，“按理说考上了大学是多大的喜事啊，结果他好像也没有很高兴。”
“估计是你二伯母把他逼得太狠了，还是个孩子呢。”
程玥点点头：“可能吧，以后离得远了或许会好一点。”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悄悄话，然后被喊出去吃饭。
赵英菊忙前忙后地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果然很丰盛。
程玥在一旁看着，以往她大伯母虽然对他们也还好，但最多也就是无视罢了，现在却热情无比，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饭桌上，几个男人拉家常，女人们默默吃饭，偶尔会有话题谈到童月芬，然后她就会接几句。
“老四啊，你媳妇现在在那开店卖衣服，那你干什么呢。”程爷爷问道。
程清泽毫无负担地说出了实情：“我就帮她看看店，店里生意有时候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帮忙。”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程爷爷脸色也不如刚才好看，笑意也消失了，只是勉强如常问道：“那你平时吃穿用度怎么办？”
程清泽道：“花不了什么钱，家用月芬都会准备，我手里还有些钱，基本没处用。”
这下程爷爷彻底黑了脸：“胡闹！”
“你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养家？！”
程清泽懵了，童月芬连忙开口道：“爸，他没说清楚，主要是我店里生意忙，有时候看顾不过来，请外人又不放心，所以只好让他在那里帮帮忙，每个月也给些钱，就当是工资了。”
程爷爷脸上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有些不虞：“话是这么说，但一个大男人，连份正经的事都没有，那还是不行的。”
程玥知道程爷爷在乎的是哪点，他在乎的是如今是她妈养着她爸。
唉，可能这就是老传统思想吧，改是改不掉的。
她清楚，童月芬更清楚。
这时程清铭笑着打圆场：“四弟妹开多少钱的工资啊？也说给我们开开眼界。”
童月芬抿着唇笑道：“也没多少，一个月也就两百块。”
她是真的觉得没多少，和每日店里赚的钱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毕竟她也在想，给钱多了怕他学坏，这就够了。
她是觉得够了，却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就连程清林都暗暗吃惊，他作为一中的校长，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而他的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店里帮帮忙，一个月就有两百块钱。
这下就连程爷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程清铭更是两眼写满了羡慕，这么好的事他也想做啊。
大家再看向程清泽时，总觉得他憨憨的面孔上仿佛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程清泽十分坦然的笑了笑，然后往嘴里扒饭，这饭煮得挺软的，还挺香。
其实程玥觉得她爸这心态就异于常人，一般男人就算吃软饭靠家里养，也会觉得丢人心里憋屈，说不定还觉得自己没尊严。
但是她爸对于外界的眼光和言语就是无视状态，可能他真的觉得没什么吧。
所以软饭也不是这么好吃的！
程玥又扒了两口饭，碗里已经空了。
赵英菊眼尖的看到了，立马热情地伸出手：“月芽儿，来，伯母再给你添一碗饭。”
程玥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于是笑着拒绝了：“谢谢大伯母，我已经吃饱了。”
“哎呀，你还是个孩子呢，多吃点长个子。”赵英菊又笑着劝。
程玥再次拒绝，心里却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好像太热情了点。
饭后，童月芬主动和几个妯娌一起去厨房收拾碗筷，男人们就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
程爷爷和程奶奶看到这一幕，暗自点头。
程玥看破不说破，其实在家里一般都是她爸洗碗来着，不过回家了嘛，多少还是得装一下的。
果然，她听到程爷爷又开口对她爸讲一些要自己当家做主，不要事事依靠别人之类的话。
程清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在那里笑，看得人心里无奈。
“算了算了，你们就这样吧。”程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没办法，孩子自己不争气。
倒是程清铭在心里想：老爷子这还不满意，那可是一个月两百块钱呢！
不过由此也可知，这卖衣服是真的赚钱呐！
另一边厨房里，童月芬刚准备挽袖子洗碗，就被赵英菊拦住：“我来我来，你别洗了，免得把手给伤着了。”
这话说的好笑，童月芬想，以往也没见她们怕自己伤了手。
何丽娟更是阴阳怪气道：“那大嫂你就帮我也洗一下吧，我也怕伤着手了。”
赵英菊没理她，反而笑着凑近童月芬：“四弟妹啊，你在那边挺忙的吧。”
“是啊。”
“那你这么忙有没有想过找一些人帮忙呢？我告诉你呀，找人帮忙最好还是找熟人的好，知根知底的才放心。”赵英菊道。
“大嫂你说的对，忙不过来肯定要找人帮忙啊，确实是要找熟人。”
赵英菊大喜，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到她说：“而且也确实找的是熟人。”
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在那里了：“啊，这么说你们已经找了人了？”
“找了，还是当兵的呢，知根知底的，绝对没问题。”童月芬就当没听懂她的意思，笑着回答。
一旁的何丽娟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秀芝也竖起了耳朵听，心里又是鄙夷又是嫉妒。
前者是对赵英菊的，后者是对童月芬的。
听到笑声，赵英菊忍不住白了何丽娟一眼，又继续道：“四弟妹，我有什么就直说了啊。”
“就是你那两个侄子，卫东和卫华，这两个简直就是我的心头大病啊，你说说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四六不着的，我急啊！”
赵英菊可能真是很急，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这几个孩子，两个丫头都嫁出去了，能指望的也就他们俩兄弟，结果呢？”
“你说他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好好做事攒点钱，到时候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不比什么强？”
“偏偏就是怎么说了都不听，你说我们两口子也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得为他们操心。”
童月芬也叹了一口气：“是啊，大嫂你也不容易。”
她知道赵英菊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给两个侄子找份工作，她对赵英菊没有意见，但是那两个侄儿却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