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没说话，他戴上了一块和破旧的房屋极不相称的有着孔雀翎纹样的单边眼镜。一种诡异的紫光随着他的目光向莉莉娅身上照来。

上等货色。老头突然说了这么句话，让莉莉娅突然感到一丝不妙，她赶紧去看黑山，却发现这位刚认识的好朋友此时正一脸坏笑地向自己走来。她拔腿想跑，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吸入了肺，浑身发软。她高叫一声，一个透明的泡泡把她包裹了起来，并迅速膨胀，弹开了黑山的手。

术士？看着正往鼻子里喷药好保持清醒的小丫头，老头和黑山对视一眼，这下子更值钱了。

黑山举起了根棍子。

就在这时，一直摆在墙角的香料袋子突然飞了起来，一下子砸上了黑山的脑袋。一旁观看的老头被吓了一跳，但他身手很好，在空中把那袋子抓住，狠狠地甩上墙壁。然后只听一声脆响。

咚。

黑山举起棍子抡在老头脑袋上。

老头一脸诧异地晕了过去。

黑山也满脸惊奇。他嘴里嚷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两只手却不听使唤地举起那根棒子，对准自己的脑袋又是一抡。黑山也歪了过去。

莉莉娅在泡泡里吃惊地看着这一切，自打塔尼娅离开，很久很久都没有什么事让她感到如此惊奇了。然后，她看到，一个纸片小人从黑山的背上站了起来，举起一只胳膊，好像在跟自己打招呼。莉莉娅发现，小人身上像是被水泡过，还沾着香料和茶叶的残渣。

塔尼娅给莉莉娅的解毒配方很有效，很快头晕就离丫头远去。莉莉娅戳破泡泡，走到小人身边。

是你救了我吗？她问。

小人不会说话，却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贵族礼节，然后指指莉莉娅，再指指地面。

你要我留在原地？

小人愉快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或许说飘了个圈更加合适。

你救了我，如果呆在原地可以算是一种报答，那么我很乐意――而且我还不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呢――不过我得先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否则他们要是醒了可就惹大麻烦了。她说着向黑山和老头各丢了一个小球，两个大泡泡便迅速把两人装了起来。

看了她的表现，小人抱起了胳膊，然后又向两肩摊开，好像十分不满。

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恩，不过我以前也听老师说过，她敲脑袋的本事可高了，说多久醒不来就多久。她握了握纸人的小手（其实就是纸头），对不起，刚才把你看扁了。

纸人迅速地把胳膊从莉莉娅的手里抽了出来，在丫头纳闷的目光中，在黑山干燥而且干净的衣服上蹭了几下，胳膊上的那片纸立刻就干净多了。然后，它把胳膊搭上了莉莉娅的手。

哈，你这个洁癖鬼！

丫头大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连串的咣当声，好像有什么从高处滚下来了，接着，只听嘭地一声，大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门开了。莉莉娅看见一个满身是土，戴着镶有铁钉的黑皮小帽的红头发女人闯了进来。毫无疑问，她是雷耶斯。

天！你居然在这！总算找到你了！她扑向小纸人，然后像抱孩子那样，把它捧了起来。纸人欢快地在她手中打转。

她是您的傀儡吗？莉莉娅很兴奋，她又找到了一位了不起的术士！

但雷耶斯的目光却被地上那两个大泡泡吸引了。

喂我想这个可能是你的学生。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句。然后莉莉娅看到有一个人丛空中缓缓地穿过天井跳进了屋子。

雷耶斯，瞧你慌里慌张的，几个护卫以为你脚滑掉下去了，正喊人来救呢。来人向后捋了捋棕红色的秀发，在天井下，和漂浮的灰尘一起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你刚才说，俺的学生？

说话间，塔尼娅也看到了一脸惊喜的莉莉娅。

丫头一头钻进术士的怀抱，没有想象中的大笑，却失声痛哭起来。雷耶斯摇摇头，和纸傀儡比划起手语来。

哭泣声很快在塔尼娅的几个笑话中变成了欢笑，丫头拉住塔尼娅的手。

老师，这位女士是您的朋友吗？她好棒啊，刚才都是那个小纸人救了我呢。

纸傀儡在雷耶斯手里动了下，你刚才没有叫它傀儡，小九很开心。

天哪，天哪。它真的自己的意识。莉莉娅兴奋地跳了起来，它叫小九？那么说它还有其它伙伴？

确切的说，是一个军团。雷耶斯用一个轻松的笑来表示自己的高超。

好了，莉莉娅，俺们要走了。塔尼娅抚摸着丫头光滑的头发，记住今天的教训，身为术士，你可不够谨慎。她用指头堵住要说什么的丫头的嘴巴，时机尚未成熟，俺不得不走，但咱们之间缘分未尽，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日后更加美好的相遇。多说一句，丫头，别忘记术士的谨慎。塔尼娅没有批评莉莉娅，但丫头还是羞愧地低下头去。

你也别埋怨多多。塔尼娅盯着丫头的手腕，她在那里隐约觉察到了一丝隐藏的力量。即便没有俺们出手你也依然会安然无恙。

刚说到这里，塔尼娅袖子上的紫色斑纹突然活了起来，像蛇一般突然跳到了空中，在屋子正中盘了个圆圈。塔尼娅脸色骤然大变。

是多多！她大声说，雷耶斯！快进到圈里，咱们该走了。

一阵蓝色的星图在圆圈内织成，任意门出现了。雷耶斯二话不说跳了进去，而塔尼娅则在离开前撇下了一句叮嘱。

别告诉多多见过我！

老师和多莉尔老师到底有什么关系？任意门消失的瞬间，地面出现了莫名的震动，坚硬的石头地板好似突然变成了柔软的水流，荡起了一圈圈波纹，然后，一个硕大的泥人从地底升了起来。这力量连被闷棍专家雷耶斯敲晕的两个人贩子也被震醒了过来。那个老头满眼震惊地看着那个泥人和莉莉娅的手腕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链接。

不，我的眼镜应该能看穿一切符咒才对他失声而出。

地底再次传来的一声沉闷的崩塌声，多莉尔出现在屋子中央。

神神老头的眼珠中血丝淋淋，他吃力的再次戴起他那只紫色的眼镜片，然后张开嘴似乎竭尽全力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最后，他倒下，死了。

雷先生！黑山惊慌失措地想要爬起来，可泡泡实在太软了，反倒把他又弹倒在地。请宽恕我，宽恕！宽恕！看在真神的份上，宽恕我吧！

很显然，他忘记了多莉尔并不是一位仁厚的牧师。

石头人穆罕默德把黑山拎进了内室，多莉尔则拉起莉莉娅走出了屋子，黑山的下场，她并不打算让莉莉娅亲眼看到。

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好朋友莉莉娅又难过了起来，他是那么聪明，有学识。

聪明不一定做好事。看着朝这里奔跑而来的卫兵们，多莉尔不知怎地，突然又想起罗雀来。那混搭也是个聪明鬼！她愤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