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之地,沼泽丛生。风清韵后面是虎狼之徒,不敢怠慢,心里是慌里慌张,俗话说“慌不择路”,不知不觉就身陷一片沼泽之中。
沼泽地到处都是水洼和杂草。在水洼和杂草之中,隐藏着一些陷阱。这陷阱倒不是人为挖的,而是天生的陷阱,由泥浆构成。人如果陷进去,便会因为重力的缘故慢慢下沉,最终没入泥浆里面,气绝身亡——除非这人是土行孙,有遁地的神功,否则必死无疑。而且陷进去后还不能挣扎,越挣扎泥浆被搅动得运动越快,反而陷得更迅速,有点像沙漠里的流沙。
苗疆人知道这种地方是所谓的“死地”,进去的人很少有能出来的,便放弃了追赶,他们觉得一个小女人如此莽撞闯入,十有八九会陷进泥潭死掉;即使不如此,大概也躲不过瘴气之毒,算来是必死无疑了。
追兵既去,风清韵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觉得安全了,才有心审视自己目前的处境。
只见目之所及,都是朦胧一片,唯独立足之地,大概还能看得清楚。在朦胧之中,隐约有些黑乎乎的影子,大概是树木丛林,山峦之类,却丝毫不见人家景象,看来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而脚下,此时正踩在一块湿地中间。来时的道路早就淹没在无尽朦胧之中,像是旧日的梦一样遥不可及了。而四周则是大小不一的水洼杂草,并不见路。
她定睛在看,只见不远处一处水洼之中,遥遥耸立着一只人手!在这四下凄楚的环境中,那人手像是一个警示牌,告诉她这水洼之下就是陷阱,进去必死无疑。
风清韵有种极度的绝望感,往后退很可能碰上追兵,往前走则又很可能陷入陷阱。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啊。
想起“前有狼后有虎”这个词,她蓦得笑了。
之前在王府中,看过《笑林杂记》,书中记述了这样一个笑话:“私塾中,师傅问弟子:若是人在桥上,桥头有吃人的老虎,桥尾有吃人的狼,都不可战胜,在桥上比饿死,入水中必淹死,请问人如何过去?”
“弟子木然,不知其所以然。师傅笑道:晕过去。”
风清韵此时也有种想晕过去的意思,因为这太像自己想象中的地狱情景了。大概阴曹地府,不过如此吧。
这时候,她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那气味像是被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很像煤烟的味道,却更加刺鼻,一旦吸入,立刻就让她头脑发懵,脚底发软,站立不得,眼见着就晕过去了。
最后一丝意识里,她心想道:“果然,我不比老师傅故事里的那个人高明,正是晕过去了。”
她本以为就要倒头晕过去,可是心底有种东西在坚持,告诉她不能倒,不能倒,倒下去就站不起来了,只要坚持一下,无论黑夜多么可怕,太阳一定会重新升起的。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眼前的景象还是蒙蒙得,眼睛飘飘忽忽,而眼前竟然出现了云离歌。
“你怎么来了?”风清韵有些糊涂,摸摸脑袋,心想云离歌怎么来的?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云离歌微笑着说道。
“什么‘最后一面’?”风清韵更糊涂了。
云离歌却不说话,只转身往前走去,眼见着就要走到那个伸着人手的泥潭中。
风清韵赶紧大喊:“别走了!你要死了!”
云离歌却并不止步,只边走边摆手,笑道:“生死有命,我本来就该死了。我们来生有缘,再做夫妻吧。”说完,转头看她一眼,那脚就立刻踏进了泥潭。
风清韵着急不已,这辈子她虽然常常恨不得云离歌赶紧去死,可是真要死了,心里却莫名得有一种感情,挣扎着要拉住他,或者自己只是不忍独活,而愿意同生共死。可是身体却好像钉在了地上,完全动不起来,只有脑袋和上肢能动,像是一种下肢瘫痪的病人。
风清韵隐约想起云离歌说过的,一个叫霍金的人,只有一只手指能动,心想自己难道要活生生变成他的样子?心里更加挣扎,可是这时候,那云离歌已经半个身子都陷进泥潭了。
“韵儿,来生再见!”云离歌只剩一个脑袋了,笑眯眯似乎含着泪,看着风清韵,那眼神里有万种风情,千般心意,让风清韵很想去救他,可是这时候,那只泥潭里的人手忽然上升,一个残存着筋骨的手臂狠狠得从脑后边把云离歌的脑袋压进了泥潭里。
“不!不……!”风清韵动情得哭了,伸着手臂,可是只能如此。
四周的瘴气像是舞台上的幕布一般,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像是一堵堵空气垒成的墙。风清韵忽然又感到天旋地转,眼看就要失去意识。
这时候,一个人忽然拍了她脑袋一下,喊道:“不要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