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期闭了闭眼,一语不发的跨过银环下了床,穿衣时从肩头摸下了一根三尺长的黑发。他忙不迭的丢了那根头发,随便洗漱后匆匆去了佛堂开始早课。他想,他没错,至少错的不是他。他一遍遍在心中念,他无错。
那么……你的心,动了么。
木鱼声倏然停顿,他口中的经文却越来越快。他想,他没有。他只是贪恋人的温度罢了。
银环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睡醒后日已上三竿。他爬起来,非期正在外头晒昨日换下的衣裳。银环就这么一身衣裳也没得换,只凑活着今天继续穿,他倒是想借一借非期的衣裳穿,可这小和尚跟个老顽固似的,就是不肯,银环念叨得口干舌燥他也同聋子哑巴似的,听不见也不理会。
非期给他留了粥,还在锅里用小火煨着,盛一碗出来捧在手上,吹一吹小小喝上一口咽下肚,满口米香,五脏六腑都跟着暖了。
非期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屋内,他则端坐在书案后静静写一段经文。
银环喝了粥洗了碗,走一步蹦一步的进到房间里。好奇的爬到非期的桌上,歪着头桥他默写经文。非期笔尖一顿,落下一滴墨迹,写了大半的白宣纸作废。他搁下笔,慢条斯理细细揉了。
“女施主的脚伤可好些了?”
银环捧着脸顺口道:“好多了,从只能用一只脚到可以用一只半了。”
“这便好。”非期将团成团的纸扔进废纸篓里,“既然如此,小僧送一送女施主。”
银环一噎,努力扬起一个笑:“你别一口一个女施主的,叫我银环吧,我也改改口,叫你,非期小和尚?”见鬼的小和尚,翻脸就不认人,亏得他还浪费修为给他当了一晚上暖炉!
非期抬眼望了望门外,十分的冷酷无情不上道:“请。”
银环鼓起脸,拉过一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来了:“我不,我不记得路了。”
非期淡淡望他一眼:“小僧已言,可送施主。”
银环咬牙:“我脚还没好全,上山那么难走,我走不动。”
“小僧送施主下山。”非期道。
银环木了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荣幸还是恼火,怎么回事儿这个小和尚,一晚上过去变那么快的么。昨儿还将他当空气,爱走不走,今天居然亲自送他到山脚也要将他扫地出门。他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小和尚你别太过分了!我暖炉都给你当了,你就这么唯恐避之不及的要赶我?”
非期依旧冷着一张脸,好似霜雪做的人:“小僧也很奇怪,女施主为何偏要纠缠小僧,究竟是何图谋。”
银环立时心虚,眼神一飘,脑袋一热,口不择言:“我……我就是听你琴弹得好听……呃……人长得也好看,主要是人长得好看。”
话一说出口,银环自己都觉得很有道理。心立时将稳了,目光定定的望着非期,发自内心的夸赞道:“你是我见过长得最俊俏的小和尚,声音也好听,手长腿长样样合眼。身上也是香香的,还做饭给我吃呢。我就喜欢你做的饭吃,特别是瞧着你吃。”
非期茫然的望着越夸越兴奋的银环,他遇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怔然发现银环说的好像确实真心。
他立时无措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唇舌无法回答手脚无处安放,最后只好恼怒憋闷。他一挥衣袖数颗黑檀珠自盒中飞出,银环没想到他突然便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动起手来,他到底哪里暴露了。
还不及银环细想,一屋子的黑檀珠已经将他包围,比之初见时不知道多了多少!这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银环吞了吞口水,觉得生气又有点儿怂。
“你……你要做什么?”
非期浑身一僵,盯着漂浮在空中的佛珠,藏在袖中的手略微颤抖。他不想叫人知晓的,这样不同常人妖异般的神通。他嘴唇抿得发白:“我……我送你下山。”你莫怕我。
???
银环困惑的瞪着他,你这是送我下山?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搞死我呢。
他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能,不下么?”
非期莫名的又松了口气,还能同他闹呢。
于是佛珠松松的将银环包成了只粽子,飞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谦虚点说,银环大概就是小和尚的命吧,奈何这和尚被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