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问：“你是怕养出第二个我？”

正玄山如果再出一个魔头就出第三个了。

徐云骞没说话，顾羿一手撑着桌案，也不在乎眼前的饭菜，迫近徐云骞，俩人差点就鼻子挨着鼻尖，顾羿看着他，轻声道：“你想多了，我是那么好养出来的？”

魔头一代就出一个。

顾羿看得出徐云骞好像因为这件事很烦闷，也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自负的徐云骞会露出这种表情，带徒弟要负责任。帝王将相初为人父也会害怕，徐云骞初为人师，对待徒弟辈的也会谨慎，他不是要给自己负责，是要给徒弟的未来负责。

顾羿不喜欢看徐云骞烦心，凑过去哄他，道：“不就是不能杀人吗？你把他给我养两年，他何止是能杀人——”顾羿说着一停，凑着徐云骞的耳边悠悠道：“他连你都敢杀。”

顾羿故意的，一直轻轻呵气，好像在勾引他。

徐云骞斜看他一眼，道：“你是想玩他吧？”

顾羿故意呀了一声，“你真懂我。”

徐云骞：“……”

顾羿一番话确实点醒了他，伏城从小在生死教这种歪魔邪道的老窝里长大，顾羿从小在顾家刀宗这种名门正派长大，以后是要走什么路，做师父的其实很难左右。自己能做的不过是给他兜底，让他不至于烂到泥潭里无法挣扎。

顾羿刚开始只是胡说八道，没想到徐云骞说话算话，过了七年，伏城进了降魔塔。当时楼天道已死，伏城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徐云骞真把伏城送过来给顾羿玩。

当今太子周衡逼宫，一脚踹下永乐帝，自己坐上皇位，跟顾羿想的一样，皇室之间的仇恨尤为恐怖，皇室之间杀人不见血，皇室夺权是百姓蒙难。

周衡将永乐帝困在后宫，他没下令苛责，手底下的人倒是心领神会，自作主张折磨他，这狗皇帝到死都没尝过一口热饭。

伏城被打为魔头，江湖上四处都是伏城的追杀令，徐云骞迫不得已将他困在降魔塔。

徐云骞给顾羿送来了伏城，那是给他送了个乐子。

徐云骞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教会伏城的本事，顾羿还有，如果伏城这人真的废了，那就成了徐云骞的心结，徐云骞这样完美的人，可以养出魔头，但不能养出废物。

为此，十年之约明明到了，顾羿却没走，他准备好好教教徐云骞的小徒弟。

伏城住在降魔塔夜不能寐，顾羿日日夜夜一句话都不说就砍过来，他时刻提心吊胆才能在顾羿手下活了两年。

两年里顾羿倾囊相授，传授顾家刀全部绝学。

也是第一次，顾羿有了自己的传承。

伏城是徐云骞的徒弟，那也是顾羿的徒弟。

他像是融合了徐云骞和顾羿的功夫在身上，后世人常常说伏城天赋异禀，顾羿听到也就切了一声，心想那也不看看他的师父姓谁名谁。

只不过伏城那小子实在是很无趣，每日一句话不说，像是在思念自己的情郎。

顾羿懒得去听伏城那些情情爱爱的破事儿，只是伏城来之后，徐云骞不好光明正大前来，过来时如同做贼。

顾羿觉得他碍事，这地方本来只有他跟徐云骞。

顾羿冷冷道：“你快把他送走。”

徐云骞笑了，徐云骞跟伏城相约，等伏城能赢了徐云骞一招，真正达到一步入天道的境地，到时自会放他离开，道：“我以为你很喜欢他。”

顾羿看了一眼徐云骞，习武之人耳力绝佳，顾羿别想跟徐云骞做什么破事儿，哪怕徐云骞不要脸，顾羿也要脸。

顾羿吓了伏城好几天，这种情况下伏城都没想着要逃，一天天得了相思病一样，要么在思念要么在自责。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被囚降魔塔是活该，被顾羿折磨也是活该。

顾羿觉得伏城莫名其妙，伏城算是什么狗屁魔头？这小东西乖顺地不成样子，连只兔子都不舍得杀。

伏城住在七层，顾羿住在一层，七层什么狗屁都没有，阴冷潮湿，屋顶漏了多年都没人修。顾羿住一层，家具一应俱全，还摆着不少顾羿做的小玩意儿。

两只猫追着玩儿，徐云骞在整理经书。

顾羿盘腿坐在床上，好像在琢磨事儿，片刻之后，顾羿道：“我这就弄死他。”

把人杀了，一劳永逸，反正是个有名的魔头，死在他手里顺理成章。

他人已经跨出去，怒气冲冲的，徐云骞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回来，憋着劲儿在笑，“顾教主，就为了这么点事儿，不至于吧？”

伏城要是知道自己是因为这种事儿差点被顾羿杀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想。

顾羿被徐云骞扣在怀里，徐云骞搂着他的腰，把他捞回来，捞回来之后没松手，温热的手心贴着他小腹，仿佛在故意撩拨他，顾羿被他弄得心烦意乱，这已经是伏城来之后俩人难得亲近的时候。

顾羿想挣扎，徐云骞已经蒙上他的眼睛，他掌心很热，刚蒙上去顾羿就不动了。徐云骞感觉到顾羿在出汗，贴着他的耳朵道：“带你出去走走吗？”

顾羿眼睛被蒙着，只感觉徐云骞低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他喉头滑动了一下，问：“去哪儿？”

徐云骞没回答他，只是捞着他的腰一把把他拽出去，顾羿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盛夏，正玄山上知了声叫得正欢，知了叫得再急也没有情人急。

天地为席，徐云骞雪白道袍被染污，顾羿咬牙切齿地，“徐掌教，你可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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