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头几个月最难熬,陆宜祯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即使有着整个琅琊王家的精心照料,整个人也憔悴了一大圈。
但最难受的人并不是她。
夜里吐过之后,隋小世子抱着她,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于是她还不得不反过来开解他:
“没事的,没事的,郎中说了,熬过这头两个月就好了。”
抱着她的人半晌没说话。
好一会儿,才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呢喃一般的低语:
“……只这一次。”
一次什么?
他没明说。
……
胎像稳定以后,陆宜祯的症状改善了很多,食量比之从前增大了不止一倍,脸上的气色也恢复了红润。
连日来,笼罩在隋意眉目间的那层郁色才渐渐淡了去。
三月暖春时节,两人向王家众人辞行。
因为陆宜祯还在孕中,两人返京的路途走得很慢,三月末才抵达京城榆林巷。
这时候,陆宜祯的肚子已然显怀,不论走到哪里,都宛如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靖国公府和陆家的人自不必说,就连去段家,徐宛音也“喔唷”惊叹一声,把她当做祖宗供了起来。
段毓儿还专门出宫了一趟,为的是能亲手摸摸她的肚子。
……
陆宜祯有时会失眠,有时会脚酸,也许还因为怀孕改变了什么,有时候更会胡思乱想。
每当这种事情发生时,隋意便拥她入怀,陪她絮语,替她揉揉腿、替她捏捏肩。他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怎么消磨也不见底。
有一回两个人甚至在榻上坐到了天亮。
隋意没说什么,倒是陆宜祯觉得自己太娇气了,环着他的脖颈,心疼得吧嗒吧嗒掉眼泪。
“小宝儿怎么哭了?”
他以为她哪里难受,脸色都吓白了些。
“你,你要上值了……还没睡……”
他听出了她的话意,脸色这才缓了缓,柔和地哄劝道:
“我并不觉得辛苦。只要祯儿妹妹好好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
好在这般磨人的孕事,在这年深秋终于熬到了尾声。
靖国公府迎来了一位小小世子。
小小世子大名隋子煜,生来机敏又闹腾。
闹腾这一点,单从他在娘胎里的作为,便可略微窥见端倪,降世以后,身边更是离不得人;机敏则在于……他很识时务。
但凡隋世子出现在他身侧一尺距离,他就安静了、老实了,不哭也不闹。
陆宜祯无数次捏着他的小胖脸叹息:“你说这小小一个孩子,怎么就学会‘欺软怕硬’了呢?”
“祯儿妹妹放心。”隋意微笑道,“等他再大点,我必定好好管教。”
……
隋世子的管教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隋子煜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娘亲的生育之苦、世人的生计之苦,无论是对待各族长辈、还是门房下人,都嘴甜得不得了。就连后厨的鸭子,在看见他后,也会亲昵地用雪白的脖子蹭蹭他。
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男童“人憎狗嫌”的模样。
“子煜,过来。”陆宜祯从架子上取下外衣,朝小小世子招了招手,“娘亲给你换身新衣裳,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接你爹爹下值。”
“不用了娘亲,我自己来。”
隋子煜利索地换上新衣,牵着自家母亲的手,跨出大门后,才想起来今天的日子。
“今日是……爹爹和娘亲成亲的第八年!”
“子煜记性不错呀。”
“那当然,爹爹每日都要考较我的功课,连他也时常夸奖我的记性。”
“这么厉害?你爹爹的夸奖可是很难得的呢。”
见小小少年骄傲地昂起头颅,陆宜祯“噗嗤”笑出声。
“理应奖励奖励你,这样罢,子煜今晚想吃什么,我与你爹爹就带你去吃什么,如何?”
隋子煜的一双桃花眼登时亮了亮:“真的吗?”
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今日是爹爹娘亲的大日子,还是由你们做士罢。”
陆宜祯没忍住,弯身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却见小少年蓦地瞪大眼。
“爹,爹爹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
典察司还没下值。
陆宜祯领着隋子煜来到朱漆大门前,也不进去,就站在门边静静地等候。
值守的门卫瞧见他们,“哟”地打了个招呼:“夫人,小世子,又来等隋大人下值呀?”
陆宜祯笑着朝他颔首。
隋子煜闲不住,没一会儿就跑上前去,缠着守卫问东问西。也许是受了隋意的影响,他打小便对办案拥有极高的兴趣,就连听故事,也喜欢听验尸破案的。
日头渐西。
典察司内零星地跨出来两三名官员,见了门前等候的人,无不颔首问礼。
陆宜祯一一向他们回礼。
没过多久,隋意出来了。
他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好容貌、好风致,桃花眼在瞧见她时,宛如浮冰碎雪一般绽开光彩,融融春意无限。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永不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彻底完结啦,我们有缘下一本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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